謝昱行說出這番話,和喬懷潇藏在心底的想法不謀而合,她頗有些意外的看向謝昱行。
他牽起嘴角,一抹清淺的笑意躍于臉上,十分自然的将讨論的主場還給她們,“你們聊,我在學堂逛一逛。”
“您随意。”王直學察覺出謝昱行身份的不同凡響,謙然道。
喬懷潇垂下眼眸,繼續和直學敲定個中細節,謝昱行腳步一轉,出了屋子,他現在開始對誠義堂有了興趣。
誠義堂是很明顯的長平建築風格,謝昱行看見了後方一幢灰白的建築,但還沒走出兩步,就有個半大的孩子追了上來,“大哥哥,壞人用波利語怎麼說?”
謝昱行愣了一瞬,他還沒說話,一個瘦瘦的小孩跑過來,拉拉問話人的袖子,說道:“你問錯人了,他不是上次喬姑娘身邊的那個哥哥。”
小學子睜着大眼睛,點點頭,“哦,原來不是上次那個哥哥。”
謝昱行抿唇:“上次喬姑娘身邊的人是誰?”
小孩子還不會看臉色,十分自豪的大喊起來;“我知道,就是雁幫的那個幫主啊,他可厲害了,會說波利語呢!”
謝昱行“哦”了一聲,“厲害啊,會說波利啊。”
喬懷潇正和直學談完走出來,隻看得見謝昱行的背影,他身邊圍着的幾個孩子的笑臉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她走過去,順嘴問道:“談什麼呢,這麼開心。”
謝昱行沒說話,個子瘦小的那個小孩察覺到有些不對,朝喬懷潇笑笑,扯着幾人的袖子飛快的跑走了。
喬懷潇總覺得那個小孩的笑裡有幾分心虛,有些莫名其妙看向謝昱行,“他們圍着你說什麼呢?”
“你還帶别人來過誠義堂?”
喬懷潇沒将重點放在别人二字上,倒是覺得他問得有些奇怪,“誠義堂又不是我家私院,當然好多人來過,陳所得,遲徹……”
“那幢房子是做什麼的?”謝昱行打斷了她的話,指指灰白的那幢灰白建築。
喬懷潇愣了愣,順着方向看去,“那個啊,那是學舍,不過現在誠義堂學生不多,學舍還沒有開放,現在隻有羅大娘住在那兒。那天在誠義堂她見到王羌他們有些驚懼過度,郎中說屠村她見過的人近幾日最好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也不要輕易挪動,我就把她安置在那兒修養了。”
謝昱行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了,卻突然聽喬懷潇說道:“對不起。”
他幾乎在喬懷潇說完的下一秒就說道:“這有什麼好說對不起的,我剛剛就是随口……”
喬懷潇說:“那天不該遷怒你,我是被那群騎兵給氣上了頭,你可以打回來。”
謝昱行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那一巴掌有什麼好說對不起的,我沒有放在心上,你倒也沒說錯,要是我早點帶兵趕到,說不定雲邊村就不會如此慘重,也不會讓那些人給跑了。”
“我想你也不會執着在那一掌上,但終究是我沖動了,我該向你緻歉。”喬懷潇說完,眉峰一動,“隻是我沒想到,你其實和我一樣,同樣是知之不可為而為之。”
“你今天也看到了百姓們對波利的敵意,何況天子?若是此事無法善了,挑起了戰端,出使在外可是萬分兇險,你還要出使嗎?”
學子們的讀書聲不知何時停了,四周靜谧極了,謝昱行臉上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都被收了起來,這毫無疑問的顯露出一種端正肅穆的決心,但與之相反的,他的聲音很輕,在周遭沙沙的樹葉聲中,如羽毛般墜落,“不勞征發定三邊,總好過天子一怒流血千裡。”
喬懷潇在心裡咀嚼着這句話,不勞征發定三邊,好一個不牢征發定三邊,她擡起眼睛,燦燦的瞳孔仿佛水潤過一般,她隻說:“你出發前一定要告訴我,我來為你踐行。”
謝昱行微微揚起下巴,唇邊漾起一抹笑,應道:“好。”
書禮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甯靜,他追了過來,附身在謝昱行耳邊說了什麼,兩人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你去辦正事吧。”喬懷潇說道。
她看着謝昱行的身影漸漸遠去,目光不可避免的捕捉到了那幢灰白色的建築,喬懷潇又想起一件事,扭頭朝王學直招手示意,“王學直,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雲邊村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