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兆……”郭全喃喃道,十分心不在焉。
宴上的其他人不禁湧來,忙着要劉明明也給他們蔔個卦。
喬懷潇移步到暖閣喝茶,外面的煙花又開始放了起來,不過并不密集,稀稀拉拉的,時不時迸現在天際,而裡面又時不時傳來“算得真準!”“大師!”這樣的話來,喬懷潇不禁搖頭笑了笑,手邊的盆栽有花有葉,她想着事情,折了一朵拿在手上。
不知過了多久,郭全走了出來,這次他的态度不再模糊不清,什麼也沒多說,和喬懷潇告别,回到前堂算賬去了。
劉明明出來的時候,喬懷潇叫住了他,“我們一起走吧。”
劉明明牽着劉悅的手走到街道上,喬懷潇的鼻子很靈,聞到他身上細細的酒味,源頭就在他的指尖,“你的掌心還好嗎?”
劉明明愣了一下,撓了撓頭,“你發現了,葉子被我沾了酒,碰到火星一下就燃了,不過今天這也不算弄虛作假,是他們心裡有鬼,被我用占蔔的名義一說就退縮了。”
“其實我想到了他們想跟我請辭,不過我沒想到你會幫我。”喬懷潇的語氣有些感慨,又很快釋然,聳了聳肩,開玩笑道,“你今天舌燦蓮花,有模有樣的,不會真是江湖騙子吧?”
劉悅一直低着頭,聽到這兒,猛地為自家兄長說話:“才不是,哥哥是因為說了實話攪壞了那富戶配陰婚的打算,才被抓進牢裡的。”
劉明明點頭,又很快反應過來,“小悅兒,你知道我這兩天是去……”
“我偷聽到杜大嬸講話啦。”劉悅吐了吐舌頭,生動的表情使得她身上因病弱而顯的凋零氣息散去不少,她有着遠超同齡人的善解人意,“我知道哥哥是怕我知道後擔心發病。”
“你看,你小瞧她了。”喬懷潇摸了摸劉悅的腦袋。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劉家門口的巷子處,喬懷潇對劉明明說道:“你今天在歸甯驿站看到那遵趙真君神像了吧,從前我一直以為這是所謂個人信仰,但現在我才發現,信仰也不過是某些人處心積慮埋下的工具。”
喬懷潇想起了遲徹身上終年的香火氣,想通了緣由,不禁為自己感到可笑。
“以後我不想在歸甯驿站看到趙真君。”喬懷潇的視線停留在劉明明身上。
劉明明此刻才發現喬懷潇眼神中洞悉一切而又溫和的鎮定,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生下悅兒後我娘就死了,我爹是個賭鬼,我從他那裡偷學到了一些道法天象,但我從來不信命。”劉明明十分坦然,“那天把你帶進獄裡的是總兵手上的親信,我就知道你不簡單,所以我打聽過你了,今天的偶遇其實是我特意為之。”
“本來隻想拿了錢就走,隻是我實在忍不了他們的愚昧。”劉明明嗤笑一聲,“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才對。”
“洗去趙真君對他們的影響,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劉明明打包票道,他的目光外移,臉上出現一種過來人的神态,“有人在等你。”
在巷子的另一邊,喬懷潇看見了謝昱行。
喬懷潇沒有動,對劉明明說道:“你不是善于合算姻緣嗎?那你算算我和他是合還是沖。”
劉明明搖搖頭,“問題不在于屬相八字,在于你的心。”
“我和他之間,我也說不清楚,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劉明明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在愛情的苦惱裡,喬懷潇的神情也着實和尋常女子不同,他想了想,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喬懷潇的眸光微閃,走向了對面的謝昱行。
“聽人說你找我,我以為你累了,今天不想見我。”謝昱行看見喬懷潇身後的男人進了院子,垂下眼眸,“我已經派人把請命的折子送去京師了,但如果你反悔了,現在截回還來得及。”
夜幕中,一朵煙花在空中綻放,倒印在喬懷潇的眼中,她靠近了些,謝昱行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昨天那麼厲害,今天怎麼打退堂鼓了?”喬懷潇眼中有些笑意,但很快轉瞬即逝,“遲徹潛伏在雁幫,勾結外人以至于雲邊村被屠,此仇必報。”
喬懷潇朝他伸出手,“我們合作愉快。”
謝昱行有一瞬間的怔愣,沒有握上去,反倒是喬懷潇先抓住他的手掌,晃了晃,“我們說定了。”
手心傳來柔軟而溫暖的觸感,耳邊是喬懷潇和以往都不一樣的,平和的幾近親昵的聲音,“等你的好消息。”
喬懷潇踏步離開,謝昱行低頭一看,終于發現了喬懷潇剛剛塞進他掌心的東西,一朵花,一朵不知道從哪裡揪下來的花骨朵。
身後的天幕中開始不斷的綻放煙花,越發燦爛起來,半晌,謝昱行失笑一聲,将花朵虛虛攏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