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厲喝一聲,闆起臉道:“再動老子等會兒就向世子要了你。”
女子果然不敢再動。誰都知道,落在李管事手裡的女人是個什麼下場。
二人進門的時候,趙都雲才展開今日的第二封信。看到擡頭隻有“趙世子”三字,面色已沉了五分,又見二人一個滿臉羞憤,一個笑容恭順,便全明白過來。
一個琉璃花樽登時朝李管事臉上飛去,李管事臉色一變,不敢躲開,硬生生用胳膊接下了這一擊。
“混賬,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明白!”
李管事慌忙跪下,心說世子不是心情大好嗎,這又是怎麼個情況?
卻先磕了個頭,連聲道:“奴才該死,求世子讓奴才死也死個明白。”
“我說你了嗎,滿嘴死啊死的,”趙都雲從眼角冷冷看他,“今日做事的那三個蠢材,險把北瑛王府來的那厮砍死,差點壞了我的事,謝家那小妮子字裡話外把我好一頓譏刺。”
“這……謝掌櫃未免也太不知禮數……”
啪一聲,李管事臉上登時留下五個紅指印。趙都雲拂手冷笑着看他:“我的人也是你能說的?”
李掌櫃反應快,當即伸手自己給自己補了兩巴掌,邊打邊道:“世子教訓的是。那三子,打死還是……?”
“打死便宜他們了。”趙都雲笑了笑,言語間多了幾絲趣味,“臉上刺字,送到邺州去吧。”
李管事應了是,猶豫道:“謝掌櫃這幾日與北瑛王府的門人同進同出,若生異心……”
“呵。”趙都雲哼笑一聲,“這小妮子,我拿了她謝家的家業,便是拿了她的命根,她跑不掉的。”
“她不就想替謝家報仇麼?待到真相大白,她對北瑛王府,恨還來不及呢。”
見主子沒有别的吩咐,李管事正要默默退出去,卻被叫住。
“你最近沒惹什麼事吧。”趙都雲問。
“沒有沒有。外頭的事,奴才自己都擺得平。”
趙都雲揉着鬓角,并不看他,随意拿手指了指:“行,這個丫頭在我這晦氣的很,你喜歡就賞你吧。”
李管事喜不自勝,抓了那發着抖的婢女,美滋滋道:
“多謝世子,多謝世子!”
……
上回謝辛辛他們被胡捕快的夫人認成官府中人,謝辛辛決定将計就計,第二日,仍是不帶阿鳳,與陸清和早早就來到了胡夫人家門口。
胡夫人正在院子中勞作。今日再看她,已是去冠披發,身着素服,外加她面色蒼白,更有枯槁之感。
正要上前,陸清和卻拉住她道:“我還有一事不明。”
“你既是宣王府的人……”
見謝辛辛張口欲言,他擡手打斷道:“你替宣王府做事,你我心知肚明,不必急于反駁。我隻想知道,你既是宣王府的人,為何于此案上幫我至此?”
謝辛辛默然了片刻,笑道:“毋論你信與不信,我雖替王府做事,但從未想過戕害普通人。”
“何為普通人?”陸清和問。
“無存害人之心、自力更生、宜家室者,是普通人;為繼絕學、為民立命、開太平者,也是普通人。”
至于刮民脂膏,對宣王府大行賄賂者,已是屍鬼;那在官衙中高高坐着,卻不替百姓鳴冤者,更是死有餘誅。
她不過收些他們的銀子,有什麼錯?
銀子流去哪兒不是流,就不該流進這些人的口袋。
陸清和方要說話,謝辛辛将他一攔道:“晚點說,先辦正事。”
謝辛辛挺胸昂首,闊步走到那女子跟前去,大喝一聲:
“夫人,你可知罪!”
女子手一抖,驚道:“大人,發生什麼了?”
“胡捕快一案,經衙門複檢現已查明,死因乃你這毒婦手裡的蝕心散。”她将懷中一包泥灰向地上一撒,“從你家搜出的物證在此,還不認罪?”
“我……”女人滿腹驚疑,眼見謝辛辛身後的男人面若冰霜,一雙眼漠不關情地盯着她,雙腿一陣發軟,仍抱有一絲希望道,“那,那傷口……”
“傷口是宣王府府衛手上的劍不錯。”謝辛辛冷冷道,“劍傷雖深,但不緻死。害死你丈夫的,就是你下的毒。”
“不是我!”女子跌坐在地,尖聲嘶叫,“王府裡呢?你們都查過了?這毒藥明明李管事也有,憑什麼說是我!”
謝辛辛單膝落下,半跪在她面前,直直盯住她的眼睛:
“夫人,你怎麼知道李管事也有?”
“我……”女人愕然,眼珠微動,似在思考如何現編一套合理的說辭。
謝辛辛卻牽住她的手,溫聲細語道:“這藥是李管事給你的吧。他們威脅你了,是不是,所以你手臂上的傷……”
女人粗砺的雙手被謝辛辛握在手心裡,在手背傳來的暖意中,她忽然平靜下來,默默流了淚。
良久,她慢慢地說:“是,是我毒死了他,我毒死了胡大哥。你們把我抓走吧,我本就該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