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意思地咂了咂嘴。口中稱打啞迷最是無聊,散漫地打了個哈欠。陸清和看她抽出手來揉眼睛,默默将手背回了身後。
誰知謝辛辛一個哈欠,眼睛一閉一睜,面前的場景卻忽然大變。
上一秒他們還在葫蘆巷子裡狹窄的胡同尾,才往路尾走了幾步,面前的場景忽然開闊,露出修着一截木棧道的半畝方塘來。
她眨了眨眼:“是我累糊塗了,出現了幻覺?這葫蘆巷子後面竟有這樣一塊地。”
她眼前一暗,是身後人伸手遮住了她的目光,過了兩秒又将手抽開。她眨了眨眼,眼前這片場景還在。窄窄的葫蘆巷子後面是一片闊土,上有一間高房,配有庭院和水塘,甚至水塘之上還有釣台。
“看清楚了?”陸清和道,“不是幻覺,是有人在這兒建了房子。”
的确看清楚了,連水塘裡的枯荷和錦鯉、院子裡兩層高的木房子都看清楚了,不是幻覺。
“茗琅哪來這麼好一個地方給宛姐姐住?”她嘟囔了兩句,“不會是我記錯了?應當不會……她偷偷寫在我手心裡,每個字我都記得。”
“一問便知。”陸清和說完,就上前輕輕叩了叩院牆門扉,“有人嗎?”
沒有聲音。
謝辛辛便上前喊了一聲:“宛姐姐!你在嗎!”
裡面立刻傳來一聲門窗拉開的吱呀,有人跑着碎布過來,臨到門口才放慢腳步,試探性問道:“辛辛?是辛辛回來了嗎?”
謝辛辛喜道:“是我,宛姐姐!你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麼事?”劉宛忙将大門一打開,看到謝辛辛,面上浮現喜色,又看到她身後跟着陸清和,掙了整,既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噢……我知道!”劉宛深以為然點頭道,“找我來提親的!”
陸清和:“……”
謝辛辛:“你别看我,不是我說的。”
劉宛十分不給面子:“就是你說的呀?你臨出發之前叫我做好準備,等你們一從邺州回來,陸公子就要來提親來着。”
謝辛辛:“……宛姐姐我們這麼久不見你就沒有别的事要說嗎?!”
陸清和看她無措模樣,笑着說道:“本是要來提親的,隻是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我也不想太過草率。我與辛辛的婚事,還要等我父母那邊鄭重商量聘禮等事宜後,選一個吉日我帶着聘禮一起上門提親才好,不可倉促了她。”
劉宛聽得連連點頭,臉上幾乎是慈祥的,握住陸清和的手道:“你辦事周全,辛辛同你在一起,我實在放心。”
謝辛辛聽陸清和這樣張口就來已是瞠目結舌,看着眼前這一副母慈女婿孝的場面,忍不住拔高了聲音:“……那個,宛姐姐!”
劉宛愕然:“怎麼了?”
謝辛辛扶額道:“你不該先解釋下你為什麼會住在這裡嗎?你知不知道,我回玉春樓發現你不在,還看到李管事他……我有多擔心!要不是我去問茗琅你去哪兒了……”
劉宛卻是一臉茫然,拉着二人進門問:“李管事怎麼了?”
謝辛辛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你不知道?”
幾人邊進了屋。劉宛熟門熟路地要去沏茶,陸清和卻攔住她,口稱“我來吧”。
劉宛看着這翩翩公子初見時還冷得像一塊冰,如今如此懂禮貌,贊許地點了點頭,才接着道,“知道什麼?李管事前幾日确實總是來後廚沒話找話聽我說,一會兒說魚湯鹹了,一會兒說排骨湯裡的蓮藕不新鮮,叫我上心。菜的事情問完了,還打聽我一般何時夜班……像隻蒼蠅似的。哎呀,多謝了。”
她笑嘻嘻地接過陸清和遞上的熱茶。
見劉宛這樣子,像是對李管事要綁架她一事全然不知情似的,謝辛辛心中困惑,才要急着多問,又被陸清和往懷裡塞了一盞茶,就見陸清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不知怎麼,被他這樣一安撫,謝辛辛像被涼風拂心一般,漸漸靜了下來。
陸清和轉身替她道:“辛辛這次出遠門,是怕李管事代理玉春樓,和您不對付,讓您受什麼委屈。”
劉宛擺擺手,忙道:“不至于不至于。李管事此人雖……行事輕狂傲慢一些,但我管後廚的事,與他井水不犯河水。況且還有茗琅在前頭看顧着,他雖在酒樓生意上笨點蠢點,未掀起什麼浪來。”
謝辛辛一聽便知是茗琅替她将劉宛保護得極好,心中感喟,想到茗琅仍在宣王府中,不免更加如芒在背。
劉宛接着道:“我在這兒攏共也沒住幾日。是前些天我跟茗琅聊起李管事越發煩起來的事兒,茗琅便說他是個好色的,讓我夜裡注意上鎖。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被她這麼一說,我晚間總聽到撬鎖的聲音。”
聽到這裡,謝辛辛捏起了拳頭。
“茗琅看我睡不好,非要給我放幾日假,讓我休息。我說我自打跟着辛辛來了玉春樓,吃住便都在樓裡,放假了能去哪兒呢?她便邀我來此處小住,說這是她好友的房子,周圍風景極好,适合散心。”
“好友?”謝辛辛不禁問,“茗琅的好友?未聽她提起過,是誰?”
劉宛才要張口,就聽屋外有一清泠女子之聲道:“我還道是什麼客人不請自來,客人倒先問起我的名諱了。”
陸清和眉間微蹙,看向謝辛辛,謝辛辛則對他搖了搖頭。
陌生的聲音。
劉宛則打圓場道:“沒事的,沒事的,邊姑娘人是很好的。”
謝辛辛聽得此話,知道這人姓邊,便對門外道:“邊姑娘,打擾了,不請自來是我們的不是。姑娘照顧宛姐姐這些天,我應當對姑娘道聲謝……”
可那“很好的”姑娘卻嗤然一笑,嘲諷道:“我要你謝我做什麼?你若是來帶走她的,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依我看,劉宛還是留在我這裡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