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三個姑娘坐的是前面一輛馬車,這輛裡頭統共就顧窈與盧佩秋兩人。
顧窈本就困,眼皮上下打架,頭靠在車壁上,小小地眯了會兒。
她是平靜,盧佩秋卻心中煎熬。
她父親非京官,職位又不高,憑着與魏家那點兒子微薄血緣,方擠進上京的貴女圈裡。
自入魏府以後,她不再将自個兒當做大小姐,反整日跟在魏嫣後頭,捧着她,生怕惹魏家人氣惱。
可顧窈,僅僅是個來投親的泥腿子孤女,怎能這般惬意、悠閑?
就仿佛魏家當真是她自個兒的地盤一般。
就連大表哥,也親自教她念書。
可明明,除了魏嫣,他對她們這些妹妹總是淡漠冷肅的。
她究竟是哪裡得了大表哥的青眼?
因為她這張臉?
她的眸光,難以自抑地在她臉頰上打轉。
眉眼清麗,菱形唇微微翹起,面頰白如玉盤,泛着粉色。
她的睫毛長而密,雖是打瞌睡的姿态,卻絲毫不顯狼狽。
她盯得太入神,下一瞬,顧窈羽睫微顫,緩緩睜開眼來,與她晦暗不明的眼睛對上。
顧窈揉揉眼睛,腦袋裡還如漿糊一般。
見盧佩秋這般看着自個兒,不由問道:“盧表姐,到了嗎?”
盧佩秋猛地回身,指甲陷入手心,輕輕搖頭。
她垂眸掩去其中陰霾——
入了大表哥的眼又如何,有公主在,顧窈這樣的低賤之人如何能與他攀扯上關系。
她也無需為此煩惱。
顧窈沒規矩,那是她生來就該做泥腿子,自個兒怎能自貶身份,與她相比。
她心中已百轉千回,而困頓不已的小姑娘早已又阖上眼,額頭抵窗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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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陽公主的住處位于皇城根下,離長興巷尚有段距離。
顧窈窩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眯了一覺,總算有些精神了。
待她們到了公主府,顧窈方知真正的勳貴是何等氣派。
魏府也很大,但更多的是古樸。而廬陽公主府則是一派奢華,光是大門便有魏府兩個那麼大,就連門口石獅嘴裡叼着的都是金珠。
今日的秋日宴規模很大,來往女賓皆是言笑晏晏,若碰到相熟的,姿态親密地聊上兩句,再相攜進入。
魏府女眷亦随人流進入。
今次魏老太太并未前來,大太太安胎,便由三太太領着姑娘們。
公主事務繁多,此刻并未出現,于是幾個姑娘都各自去找了要好的密友,嘀嘀咕咕說小話去了。
顧窈才來上京,與這些貴女哪有過交流,她安安生生地坐在三太太邊下,捧着茶盞喝了一口。
三太太笑眯眯道:“阿窈也去與她們一起玩呀?”
顧窈慢吞吞搖頭,又是抿口茶。
她素知龍生龍鳳生鳳的道理,縱她不在乎出身,但這些閨秀們不可能不在意。
沒見連盧佩秋也被排除在外麼。
她日後不打算嫁在京城,就算與這些小姐們打好關系,于她而言也無一絲益處。
且人情往來,總少不了出行送禮,她如今是沒這個實力的。
倒不如不往裡面鑽營,也落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