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溫嘉檸搬到了離學校不遠的市區公寓,隻為貪睡那短短的半個小時,不用早起。
遲未晞站在樓下,一手抱着裝滿糖果的透明袋子,一手提着小小行李箱,正吸着鼻子,鼻音濃重地婉拒了溫譽文要送她上樓的提議。
她小聲說着:“不用麻煩了小舅舅。”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現在的她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眼神隻敢落在地面,心裡恨不得一頭紮進前方一百米處的灌木草叢。
今晚在他面前哭成馬戲團裡的小醜,此刻,遲未晞心裡塞滿了一堆即将要爆掉的氣球。
一個、兩個、三個...它們鼓鼓脹脹地堵在她的心口,讓她有種想要瘋狂錘牆的難受。
她又要忍不住解釋了:“小舅舅...”
溫譽文不知在和誰發信息,聽到遲未晞的聲音,擡眸看了她一眼,是和他曾經站在樓梯下,那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
沒由來的,溫譽文笑了笑,沒等她開口就接着說:“知道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
猝不及防,遲未晞的臉“唰”一下就紅了,經由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怎麼聽怎麼像掩耳盜鈴。
可惜她身上有一點就燃的反骨勁,遲未晞扁嘴,小聲嘟囔着:“我不是想說這個。”
溫譽文換上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遲未晞鎮定:“我是要說,小舅舅再見了。”說完就要轉身。
卻被溫譽文叫住:“等等,我讓嘉檸下來接你了。”
遲未晞心下一喜,又扭捏停下,語調不自覺染上微微的雀躍:“哦,那我在這裡等她吧。”
但其實,她隻是想和他再多待一會,就一會,隻有五分鐘也行,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溫嘉檸能慢點下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溫嘉檸很快就到了樓下。
她一路小跑,跑到遲未晞跟前,擡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箱,再順勢将視線瞟向她懷裡抱着的糖,問道:“晞晞你怎麼買這麼多糖?”
遲未晞沒回答怎麼,隻掐頭去尾地說:“是小舅舅買的。”這也不算說謊了。
“哦。”溫嘉檸沒有繼續追問,隻當是小舅舅買桃酥時順手拿的,收回視線,她一把上前,猛地拽住溫譽文的手臂,神色抗議道,“小舅舅,你為什麼不順便給我帶杯菠蘿冰呢。”
“那家店就在晞晞家店鋪的隔壁,很近的。”
溫譽文被蠻力拉得歪了下身,起身時,他擡手輕輕彈了下溫嘉檸的腦門:“你當我是送外賣的?”
溫嘉檸憤憤:“送外賣怎麼了,我難道不是你最最親愛的外甥女了嗎?”
溫譽文嗤聲:“我難道不是你最最親愛的小舅舅了?”
“您是啊。”溫嘉檸狗腿。
溫譽文:“那還敢讓我給你送菠蘿冰。”
“.........”
溫嘉檸吃癟表情,“哼”一下,鼻孔噴氣。
溫譽文随即抽走被她死死拖住的手臂:“走了。”卻忽而偏頭,眉一低,笑說,“再見了,我最最親愛的外甥女。”
氣死了,溫嘉檸緊緊握住拳頭,狠狠朝空中揮舞了兩下,又捂上額頭:“我一定會告訴月月外婆的,就說你剛剛打死我了。”
然而溫譽文隻朝空中随意擺了兩下手,再懶搭理。
可惡,溫嘉檸挽住遲未晞:“晞晞我們回家,以後再也不理我小舅舅了。”
遲未晞跟在好友身側,低聲說:“哦。”
臨走前,她的視線不由偷偷抛向身後。
沒敢停留太久便又回頭,她沉沉歎出一口氣,他沒和她說再見。
應該不是忘記了。
即便溫嘉檸再怎麼大大咧咧,此刻也能感知到遲未晞的情緒尤為低落,可她隻當她是為家裡的事不開心,便安慰說:“晞晞,别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們上去玩《sports》。”
唉,誰要在這個時候玩羽毛球啊,遲未晞無語,又歎氣,才笑起來:“還不如玩《分手廚房》呢。”
溫嘉檸:“也可以。”
遲未晞不知想到什麼,聲音很低:“要不我給你叫菠蘿冰吧。”那樣你就别生你小舅舅的氣了。
“也可以。”溫嘉檸回憶,“不過那家店有外賣?”
“好像沒有,但是我可以叫跑腿。”
“行,你也喝嗎?”
“嗯,我剛好想喝凍檸水了。”
兩人終于回到家裡。
溫嘉檸把遲未晞的行李箱放到房間,問她:“晞晞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嗎?”
遲未晞點頭:“可以。”說完,她把書包放到沙發,挂在上面的平安牌被帶動,發出了極細微的聲響,
“叮鈴——”
遲未晞的思緒忽然飄向遠處,不知道那天,溫譽文是因為什麼而弄丢了平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