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把大旺山分外山和深山,外山是村民挖野菜、砍柴常活動的地方,一般不會有野獸也就沒有危險,婦人和孩子都能在山邊或更裡面一點活動。
深山就不同了,有狼、熊等動物,隻有像林元和這樣的獵戶才敢進去。以前有人見林元和打獵賣錢眼紅,想進深山碰運氣,然後好幾天沒回來。
林元和帶村民找到人時,就剩下一地骨頭和撕碎的衣服,從那以後旺山村的人再也不敢往深山裡去了。
林青也不敢冒險,但好奇心作祟想試試弩,能打個兔子野雞更好。走了一個多時辰,連根野雞毛都沒看見,更别說兔子了。時間還早,她又往山裡走了走。
以前的林青不常來山上,說實話她不大分得清哪裡算深山,哪裡是外圍,總之走着走着就沒什麼路了。
除了鳥叫就是呼呼的風聲,茂密的樹林看着挺滲人,林青也不敢再往裡走了。她就想原路返回,可不知哪裡出了岔子,走了好半天也沒走出去。
林青有點慌,站定四下看了看,這根本就不是來時的路,她迷路了。擡頭隐約能看見日頭,她根據太陽的位置選定了一個方向,邊走邊用砍刀在樹上做記号。
半路還挖了幾根黃芪和川芎,林青上輩子做中藥的,對藥材很熟,看見地上幹枯的枝桠就知道地下是什麼。這一趟也不算全無收貨,幾棵中藥也能賣幾個錢。
不知走了多久,林青終于看見了一隻兔子,她拿出弓弩裝上箭,瞄了半天,“嗖”的一聲箭矢破空射出。然而,她手臭,最笨的兔子都射不中。林青喪氣垂頭,認命地去草科裡把射空的箭找回來,裝好後繼續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聽見前方撲棱亂響,還伴随“呦呦”的叫聲。林青害怕遇見野豬、狼之類的,她趕緊找了棵粗壯好爬的樹爬上去。
等她坐穩抱好樹,“呦呦”聲由遠及近。林青探頭往那邊看,透過層層樹枝,她看見一隻狼咬着一頭鹿的屁股。那頭鹿頂着一頭小角拼命往前逃,最終也隻不過拖行了十幾米,便被狼咬斷脖子。
林青寒毛倒豎頭皮發麻,後悔自己逞什麼能,打什麼兔子,兔子不長腿兒啊?現在好了,讓狼給堵樹上了。先不說狼會不會爬樹,它就是在樹下蹲着,困在樹上兩天自己也沒活路,狼可是很有耐性的動物。
林青大氣都不敢喘,動物的嗅覺非常靈敏,她怕狼聞到味兒找過來。或許是鹿的血腥掩蓋了她的氣味,狼并未發現附近藏着個人。待鹿沒了氣息,狼從鹿的腹部、最嫩的地方大口吃起來。
抱樹的手都麻了,林青也不敢動一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吃飽了的狼在死鹿旁邊趴下,林青這個急啊,心想要不要下去試試,反正它吃飽了不一定會追她,想歸想,終究是沒有膽子下樹。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天色漸暗,林青想完蛋了,今晚怕是要呆樹上了。正想着,趴着的狼站起來,望了望四周,又看看鹿後往樹林裡走去。
林青心中大喜,但仍不敢動,動物不會丢掉獵物,狼還會再回來。它突然離開或許去招呼同伴,或許去找水喝,得抓住它離開的這個時機。
耐心等了一會兒,林青聽聽四周沒什麼動靜,她慢慢爬下樹。上樹容易下樹難,等下來後兩腿都抖成篩子了。
緩了一會兒,林青拔腿就跑又突然停住,她回頭盯着死鹿,把牙一咬心一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她提刀就奔着鹿就去了。
這是頭雄鹿,鹿角還沒有木質化,毛茸茸的,一刀砍下去還茲茲冒血,這個時候的鹿角就是珍貴的鹿茸。
鹿茸—值錢!林青使出全身力氣把鹿茸砍下來,幾刀下去她膽子越發大了,又卸了兩個鹿後腿。她把麻繩系在腰上,弩用舊布系緊挂在胸前。背簍放不下兩個腿,她就一手提刀,一手提鹿腿,往來時的路上跑。
山裡黑的早,外面太陽大概還沒落山,但山裡已經黑沉沉了,路都看不真切。林青努力辨認樹上的标記,磕磕絆絆往前走。被雜草樹枝絆摔了好幾次,還撿了幾個大蘑菇。也不知道有沒有毒,等回家和鹿肉炖了一定好吃。
身上帶了那麼多東西,又走了這麼遠路,林青渾身發抖,手、膝蓋破了都顧不上,真累啊!想想鹿肉炖蘑菇,累得半死的姑娘又爆發出力量。一刻都不敢停,沿着與狼相反的方向一直走。
這次終于走對了,看見了熟悉的山坡,林青稍稍放了心,知道自己大體是安全了。但也不敢松懈,誰也不能保證那頭狼會不會循着味兒追過來。
等看見旺山村的燈火時,林青徹底放了心,撐着一棵樹喘了幾口繼續走。她家在村東頭,不用經過村子就能直接進家門。
等她下了山,走到村頭時看見自家門口站着人,遠遠看去一大兩小,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林冬早上起來大姐就走了,她把早飯做好,帶弟弟玩,把弟弟刮破的衣服縫好,中午見林青沒回來,她就開始着急。
林冬要去山裡找,被宋彥攔住。“再等等,萬一走岔了,你姐還得去找你。”他覺得林青不是不知深淺的人,有弟弟妹妹在她不會讓自己犯險。
下午三人匆匆吃了飯,就一直在院外等,太陽落山了還不見林青的影子,這回宋彥也急了,再等一刻鐘,若林青還不回,他就去找裡正,讓他找幾個青壯年幫忙進山找人。
天色暗沉,剛剛升起的月牙伴着幾顆星在天邊閃爍。宋彥遠遠看見山腳下走來一人,他焦急的心頓時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