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漆小手縮在身前,擦了擦臉,道:“是啊,孟醫仙讓我照顧好你,我心裡覺得奇怪,還好你給我送信了,不然我還真找不到你。”
孟枝枝心裡難受起來。
師父給冥漆托信,讓他照顧她,難道師父真的不要她了?
上一世,她沒有給冥漆傳信,根本不知道此事。後來等她和赢破從别院中出來,冥漆也不見了,她隻以為他逃出宮外躲難了。
孟枝枝道:“我師父還說了什麼,她有說她去哪裡嗎?”
冥漆道:“沒有,孟醫仙的信你要不要看一看?我就是覺得奇怪,孟醫仙怎麼會丢下你不管呢?”
一道綠光從他眼睛裡迸發出來,一封信浮現在空中。
孟枝枝一字一句念了出來。
“冥漆,我如今要離宮了,枝枝想拜托你照顧。萬分恩情,慕華拜謝。”
短短兩句話,難道師父不想讓他們去找她嗎?
她心裡一沉,仔細想着最後一面見師父的時候,她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冥漆安慰道:“枝枝,你冷靜一點。我想孟醫仙那麼聰明厲害,一定沒事。現在你該擔心下自己,我實在沒有辦法把你從這裡帶出去。你見着鬼皇帝了嗎?”
正說起他,窗台落下一道陰影。
赢破身形鬼魅,披頭散發,兩頰仿佛凹陷的骷髅,正盯着他們一鼠一人。
冥漆吓得大叫,跳到孟枝枝的肩膀上,藏在她的頸後,道:“他、他真是鬼?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啊!”
孟枝枝安撫道:“别怕,有我在。”
赢破看着她捧着的紙包,嘴唇飽滿油光,伸出一手,聲音低沉道:“給孤拿來。”
冥漆扯了扯她的頭發。
孟枝枝自顧自地吃,道:“為什麼要給你?這是我的。”
冥漆扯了扯她的頭發。
他也早就聽過鬼皇帝的傳說,這小皇帝天生無心,如果說是個普通人,幹嘛又被關在這等陰氣之地,實在邪門得很。
萬一他是什麼大妖鬼,那可就糟糕了。
赢破眼下一片青黑,那眼神深不可測,看着就像要吃人一般,道:“不給孤,孤就告發你們。皇宮之中潛藏一隻鼠妖,你說那些人會不會想殺了他?”
孟枝枝怒從心中來,道:“殺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赢破眼尾微挑,嘴角一翹道:“沒好處,孤就是看着你們慘死,心中就覺得高興。”
他一點不掩飾卑劣,嗅到一絲氣味就逮住那人不放,狠狠咬死,不分青紅皂白。
她看了他許久,将手中紙包一拆為二,将一半抛給了他。
他穩穩接住,影子一晃而過,窗台前落滿月光,仿佛從來沒來過人一般。
冥漆道:“枝枝,你為什麼給他?我已經看出他沒有法力,現在外面宰相當權,他使喚不動人。”
他剛剛冷靜一會兒,看出了那瘦弱的鬼皇帝倘若真有能力,就不會隻有嘴上威脅人了。
孟枝枝講不清,她一看到赢破,就想起上一世他成為魔之後那麼強勢。
他的确困守此地,活得落魄,但他一貫嚣張跋扈,如果沒幾分本事,也不會活這麼久。
萬一呢?
錢喜那麼聽他的話,萬一真叫人搜捕出冥漆,到時候她後悔愧疚就來不及了。
孟枝枝道:“既然我已經留在這裡,勢必要和他打交道。分他一點吃食,就能讓他少煩我幾分。他如果能牢牢堵住嘴,也不找你的麻煩,那是最好。”
冥漆道:“我懂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餓死。”
孟枝枝用臉貼了貼他的小手。
她的好朋友,能再一次見面,讓她心中感到無比慰藉。
長夜漫漫,星光被吞噬,圓月寒意刺骨,枯枝被風吹得輕晃。
一位穿着玄色勁裝的男子坐在案前,他道:“孟芷是修士?”
錢喜顫顫巍巍道:“是啊,指揮使大人,這可如何是好!陛下大怒,要奴才去尋回那孟慕華,可當初送她出去的人回來報,半路就發現馬車中無人。大白天,一個活人突然沒了,奴才能上哪兒去找她啊。要不就把那孟芷送出來吧!讓宰相大人再去挑選其他乖巧的女人給陛下送去。”
樊鳴雙手合在胸前,道:“這點事都辦不好,你還想讓父親為此事操心?”
錢喜一聽,立馬跪在地上,道:“奴才說錯話了,奴才怎麼敢讓宰相大人操心,奴才自己掌嘴。”
說完,幾個大巴掌啪啪作響。
樊鳴道:“行了。橫豎那孟芷都出不來,陛下就算動怒,也殺不了她,選她也不失為一件壞事。别忘了,父親的意思是讓陛下誕下龍子,此事必須成功,不許失敗。皇都中,我掌管着所有禁軍,到時候我會派些将領給你,到時候你要怎麼做,知道了吧?”
錢喜眼睛滴溜溜地轉,道:“多謝指揮使大人,奴才知曉了。奴才不擾了大人休息,這就告退。”
他一出了門,輕拍自己的胸脯。
這位指揮使大人雖然是宰相大人的義子,可卻盛得宰相的寵信,年齡不過二十二,威嚴卻不小,誰能想到當初一個小流浪兒轉身一變就成了宰相之子,如今還任命為三品指揮使。宰相早年喪妻,膝下隻有一個親生女兒,他人瞧不上指揮使大人,他可不敢。還好他早就看得清形勢,對樊鳴那可謂畢恭畢敬,不然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位指使大人,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想起那别院中的小陛下,此刻臉上都還能感受到被拂塵抽打的疼痛。
一張老臉皺成苦瓜。
這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