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
“陛下飛升了,陛下飛升成仙了!”
皇宮中一處正殿屋宇倒塌,殘垣斷壁,焦黑餘火在此處遍地都是。
然而宮人們卻面露欣喜。
他們的皇帝,南元國江山共主赢獲,竟然修煉成仙。
世人都知當神仙好,遺世獨立,長生不老,南元國也不例外。
南元國地處人界,各屬地常有妖魔鬼怪作亂,凡人難以抵擋,隻有修士才有法術對抗邪惡。
而修士自認為自己追求成仙大道,身有神術,不同于凡人。于是有宗派的修士便稱呼自家為仙門,有實力的都各有封号,什麼道師、道君、仙君、仙子之類的稱呼層出不窮。除此之外,各家仙門處處模仿傳說中神的吃穿住行,辟五谷,着長袍披帛,還将洞府修在修仙界的靈山上,從不輕易下人界。
所以,南元國自建國起,為了不被妖魔進犯,能求得仙家庇護,就極為尊敬修者道師。每一代皇帝繼位之時都會朝修仙界的靈山方向跪拜,渴求能得修者為師。
但仙門自貴,極少回應。
嬴獲此舉飛升,便意味着生生越過了修仙界,越過了那些修士漫漫長夜、苦苦數百年的修行,一舉登天,和神共處一界。
而神所在的世界在修仙界之上,被稱為神域。
這是多大的榮耀!
“陛下以後會護佑南元國千秋萬代吧!”
“當然會了。陛下說過,等小皇子以後長大會說話,南元國境内就再也不會有妖魔出現,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天下可以太平安康了!”
然而赢獲飛升成仙之後,再未回來。南元國除了皇都及附近屬地安定,其餘各地四處常年妖魔出沒,殘害百姓。
淨念道師道:“因為他的出生,死了無數人。他爹赢獲為何費盡人力、掏空國庫都要修仙,還不是因為赢氏一族每一個活不過三十歲。上古神明開天辟地,降下福祉,讓人界擁有靈秀山川、物華天寶,也讓南元國有了建國的資本。但能坐上皇位的不一定是赢氏一族。當初是各家仙門立下誓言,親自将赢氏一族捧上了皇位,護佑子孫後代穩坐皇位,但赢氏毫不知足,代代都還想長生不老。而他,本來就不該出生!”
他又将一枚黃符往赢破身上抛去。
還沒等孟枝枝作出反應,赢破就已經暴怒而起。
赢破手中緊捏一顆咒棗,“天降神威,賦予棗上,逆我者皆誅。咒棗,出。”
含着金光火焰的咒棗,朝黃符猛烈一撞,黃符紙瞬間焚燒成灰燼。
淨念道師怒道:“你、你們戲耍本師!”
孟枝枝一挑眉,她沒想到赢破學咒術學得竟然這樣快。
她隻是講了一遍,又塞了他幾顆咒棗,卻被他發揮到十成。原本他體質更似鬼邪,資質與道家法術相沖,如此施法必定會損害他的身體,但身體裡擁有的人類血脈,又使他能夠釋放出咒術。
孟枝枝聳了聳肩,道:“不關我的事。”
赢破硬是撐着,一邊又結印使出金弓,身上烈火焚燒,衣裳被燒出大洞,露出裡面朵朵巴掌大傷痕,焦肉摻雜鮮血,慘不忍睹。
他疼得全身大汗淋漓,四肢抽搐,面上卻置若罔聞。
他知道,手裡如今捏着的不是咒棗,而是他的命。
他想活。
淨念道師沖他,道:“你罪孽深重,乖乖就擒。驅了邪,本道師自會為你超度往生,下輩子别再投胎做赢氏人。”
赢破笑得殘忍道:“孤憑什麼要去死?”
他向淨念道師猛撞了過去,手中緊握的金箭燙得他掌心枯爛,他直接往淨念道師身上插了過去。
淨念道師躲開金箭,幾下就破解開他的法術,将他掀飛。赢破像抹布被丢在地上,口吐鮮血,眼中有肅殺之意。
淨念道師飄飄然起身,蘭花手起勢,腰間葫蘆瓶飛出被打開,裡面潑出滔天符水,巨海般向二人沖去。
這一燙下去,怕是要将他們兩個人全熔了。
孟枝枝立馬捏決,開啟一道金盾,雙手強撐住。護她劍在主人強烈的意識下,寸步不讓,誓死捍衛。它逐漸變大,成半人身高,擋在二人跟前。萬丈紅光,拔地而起。
一劍抵萬海。
此刻,赢破踉跄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吐了一口鮮血,怨毒道:“該死的人是你。”
他長袖下現出一把匕首,仿佛想以野獸搏鬥之勢,去應對淨念道師。
事到如今,他一點不會再忍下去。
孟枝枝頓時感到後怕,她大喊:“不要靠近他!”
赢破聽不進她的話。
借護她劍牽制淨念道師之際,他宛如滅世修羅,踏出一條血路,一把匕首直直地朝淨念捅了過去。
孟枝枝心急如焚。
赢破完全不知道他要面對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人!
她大喊道:“快停下,赢破,你聽見了沒!”
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冒出,“枝枝,我來幫你!”
孟枝枝一扭頭,發現竟然是冥漆。
冥漆眼冒綠光,雙目盯緊孟枝枝剛剛用法術制造出的割裂之處。他周身突然冒出數隻幻象鼠影,無數鼠影沖去,為孟枝枝支撐着金盾。
冥漆大喊一聲,鼠影瞬間增大數倍。
扯——
他死死咬住了赢破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