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盈繡此時插話道:“孟芷,車夫已準備好,該走了。”
孟枝枝走上馬車,回頭看了衆人一眼。
“再見諸位。”
她進了馬車,車輪滾滾,駛向紅塵之中。
馬車駛離樊府的時候,樊鳴正騎着一批黑馬回到樊府,幾乎二人擦肩而過。
樊鳴見那輛馬車打着樊家印記,便向管家問道:“小姐又出去了?”
管家道:“不是,小姐正在府中招待衆位仙人,剛剛馬車送走的也是小姐的客人。”
樊鳴心下一絲疑慮也被“仙人”二字打消了,他從馬上下來,将缰繩遞給了管家。
他壓低聲音道:“别讓那些仙人靠近父親的房間,父親近日國事繁重,已有好幾日未眠,招待的事就由我和小姐來做。”
管家眼神閃了兩下,“知道了,大少爺。”
*
孟枝枝讓車夫送她駛向皇城之外的一座山,名叫夢澤。
夢澤山山上有座年代久遠的神廟,但因常年被濃重的白霧籠罩,山上還有老虎、黑熊等禽獸。
一般凡人不敢來此處,自然也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座神廟。
車輪駛到夢澤山山腳就停了下來。
孟枝枝跳下馬車,車夫便悠悠地駕着馬車回去了。
在馬車背影徹底消失後,孟枝枝飛了起來。
她直直沖進迷霧裡,開啟的一雙金光眼,讓她看清楚了整座山脈裡的動靜。
她準确無誤地落到神廟之地。
這裡建築破爛,灰塵積滿,四周隻有落葉聲和怪鳥叫聲。
她手指沾染一點咒水,雙手結印:“太上台星,變換無盡。運行日月,道氣無情。清靜,清靜,賦我神意。三魂具在,隐世現音。”
突然一道金色漩渦顯現在眼前。
她踏入了進去。
一陣打鐵聲,火光霹靂橫行。周圍全是鋪子,鋪子外挂着各種顔色的燈籠,燈籠上有的寫着“食”,有的寫着“藥”,還有的寫着“易”,各式各樣,令人眼花缭亂。
這裡是隐世,另一個世界,是修仙者在人界的地盤,大多常期呆在這裡的都是散修。
她原來和師父偶爾會來此處淘丹藥靈草,很多修仙界才生長的靈草在這裡就能買到。
不過今日她來并不是為了買藥。
她來到一間沒有客人的武器鋪子。其他武器鋪子不知為何,都挂了“單滿,今日休息”的牌子。
隻剩這一家武器鋪子還開着了。
眼前,破爛的露天鋪子像臨時搭建,一支竹竿插在地上,上面支起了暗紅色燈籠,燈籠布四處掀起外皮,仿佛無數塊爛布拼貼而成,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器”字。
裡面一個赤裸着上半身的白發老人正在大火爐旁打着手中的熱鐵。
“老闆,我想讓您幫我看看,我這把劍還能修嗎?”
“來客人了!來客人了!終于來客人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像嬰兒叫喚,聲音尖細,重重疊疊,似遠音回聲,又似有許多娃娃在喊。
白發老人咒罵了一聲:“閉嘴,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那位白發老頭停下手中的活,轉過身走了過來,腳步穩健,一點都不虛浮。
他臭臉迎了過來:“劍,拿來。”
孟枝枝從香囊中掏出了護他劍遞了過去。
自從上次與淨念道師一決死戰,護他劍整個劍身幾近破碎,劍靈也沉睡了下去,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她一直就想來修劍,卻身在皇宮,不得空隙,如今終于有了機會了結這樁心事。
白發老人一手拿着紅通通的鐵錘,一手拿起她手中的劍。
劍靈沉睡之後,護他劍隻有不到巴掌大小,看上去就像個挂墜。
白發老人把玩這把玲珑小劍,左看右看。
“這是……一把有劍靈的劍?鑄劍想要擁有劍靈,必須得獻祭活人或者妖丹,但一般人豈敢願意獻出生命,少見。”
趙鐵頗為意外地看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年齡不大,倒挺兇狠。
孟枝枝看着劍身上的裂紋,滿眼心疼,道:“老闆,怎樣才能讓劍靈複蘇?”
趙鐵道:“你的劍靈之所以沉睡是因為劍身斷裂。劍身毀,則劍靈毀,為了不讓劍身徹底破碎,劍靈使用了最後一點意志,強行粘連劍身,這是劍靈的一種自我保護。要想讓劍靈複蘇,除非先修好劍身,不過你這劍身頗為奇怪。”
趙鐵用手上的紅鐵錘敲了一下劍身,護他劍掉了一塊薄薄的木屑下來,露出裡面一點點血色的硬殼。
他道:“本是桃木劍,裡面怎麼是紅的?這種材料老夫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
他看得着迷,又想再敲一塊下來。
孟枝枝看得心驚膽戰,怕他把護他劍給敲壞了,趕緊将劍搶了回來。
“那劍身怎麼修複呢?”
趙鐵道:“若是玄鐵制成的劍,我這倒有材料。但你這劍是桃木做的,一般鑄桃木劍都采用的整顆桃木,這樣能保證鑄劍時劍身不遭受斷裂,靈氣貫通,不受其他材料排異。最好的方法是,你能找到當初造你這把劍的同株桃木,那樣可以完全修複你這把劍。”
孟枝枝道:“這……恐怕難以做到。”
最初這把桃木劍是幼時師父送她的,世上桃木千千萬,她哪裡能知道師父用的哪株桃木。
“找相近的桃木,也許有一定幾率修複,不過若是劍身相斥,你這把劍就毀了。”
孟枝枝道:“還有其他辦法嗎?”
“有。不過有點難度。”
趙鐵上下打量她,“除非找到一隻妖物獻祭,以靈養靈,你這劍也能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