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照片裡的小孩子梳着妹妹頭,露出模糊的笑容。隻是,旁邊豁然穿出一支金屬鈎爪,破壞了構圖的和諧完整。
“小宇……小宇……”花圈中間的老婦人五官簌簌抖動。
頂着一道明顯帶有哀怒和殺意的目光,林棋冰輕輕将鈎爪發射槍擡起,對準了侯志……腳下的茫茫深淵,下一秒,食指按扣——
鈎爪帶着照片被向下發射,穿過鬼怪制造的懸崖,以一往無前的速度直直墜向一樓地面。
“啊嗷嗷嗷——”
奠字紙面發出一聲沙啞的嘯叫,垂直俯沖向下,掠過林棋冰和侯志向下追去,很快在層疊的平台間隐去形體。
兩人躲在黃外套内側,死死抓住被疾風吹蕩的衣擺,承受着帶起的片片紙灰擦過皮膚的痛楚。
調虎離山。
趁着奠字紙面還沒有返回的時間差,林棋冰抓起侯志,一個猛蹬往六樓方向沖去。
樓梯間六層的玻璃之前被她撞碎了!
如果這個異空間有一道生門,一定就是那裡。
果然,窗框上隻是糊了厚厚一層冥紙,觸感雖然硬,卻隐隐有紙張的柔韌感。
後面是空的。
四隻手撕扯着層層裱糊的冥紙,皮膚與紅色油墨接觸的縫隙中,很快冒起了咝咝白氣,劇烈的燒灼感從神經傳來。
林棋冰忍耐着手指被炙烤的痛意,用被燒燙的金屬鈎爪撬開了一道縫隙,幽藍的天光隐約灑入。
“怎麼辦?”
“撕開屏障,跳出去。”
她答得利落,大片冥紙落地後,一腳蹬上窗台,侯志緊随其後,兩人被攀岩繩固定在一起。
侯志看了眼外面的高空,想說些什麼,最終握緊了繩索,并沒有開口。
他們身後,無數紙灰雨點逆流般騰空而起,銜獲小宇照片的奠字紙面重新浮出,雙眼陰森地定向兩人,怪叫一聲沖了過來——
林棋冰推了一把侯志,兩人一前一後,在将被奠字紙面捕獲的那一秒,直直躍入了樓外的高空。
冷空氣灌入口腔和耳道,侯志無聲呐喊,在刮過眼球的高速氣流中,他看見月色之下,年輕女生發絲被吹得飛舞,眼中盡是平靜堅定,再次将最後一支發射槍對準了某處。
“咻——”
繩索在空中劃過弧線,旋即抓牢收緊,林棋冰感受到另一端傳來的拮抗力,順勢蕩向樓體;
女生的運動鞋尖點住外牆,兩人的身形穩穩停住,在了二樓的一扇窗外。
“……我去,林姐,你跳樓好熟練。”侯志虛弱地驚歎。
别問,問就是經常跳。
林棋冰一臉冷漠。
兩人扒在窗台外,玻璃窗斜開一道縫,侯志已經學會了看林棋冰的眼色行事,見對方并未行動,也就沒有馬上露頭。
二樓的這間房内,沐朗、路曼、杜海榮、司徒坤,幾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其中。
他們臉色都很緊張,似乎正在發生争吵。
林棋冰掃了眼系統時間,17:30。
剛好是大清洗中,第三次安全點變換的節點。
很顯然,這間屋子是一個新刷的安全點,但設限禁制小于在場人數。
所以必須有人主動離開,才能保證這處安全點正常生效。
而離群單飛的那一個人,将獨自面對整個劇本的異化鬼怪,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顯然他們的票選有了結果,被選定驅逐的人是沐朗。
許久不見的沐朗還是一身連帽衫,男大學生被堵在牆邊,仿佛一隻站起來的小熊貓,樣子無辜極了。
司徒坤冷笑一聲,将門推開,用一種禮貌但不容拒絕的态勢命令沐朗離開。
路曼站在他身後稍側,似是不忍看這一幕,但完全沒有拉住司徒坤的意思。
杜海榮獨立在一旁,面色凝重複雜,也未出口阻攔。
林棋冰眉頭一挑,看似場面中挑頭的隻有司徒坤,但其他人都一聲不吭,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她微微冷哂。
房間裡,沐朗身上還帶着逃亡留下的狼狽痕迹,司徒坤推搡着他,一心要将累贅趕出這個安全點。
“大爺的……”侯志用口型罵了一句。
蓦然,向内窺視的林棋冰趴在窗角,不巧對上了沐朗的視線。
在被推出門的瞬間,男大學生那雙很亮的琥珀色眼睛看向她,隔着玻璃和距離,林棋冰心裡一驚。
沐朗并沒有聲張林棋冰二人的存在,事實上,他僅對視半秒就移開了視線,好像什麼都沒看見,然後乖乖被人推出了安全點。
林棋冰突然有點不是滋味的小感激。
司徒坤重重鎖上門,摟着路曼訴說自己正義的苦衷,杜海榮在旁邊歎氣搖頭。
沒人談論起沐朗的安危,他已被推進鬼怪四伏的走廊。
下一秒,門外并不遙遠的地方,響起了鋼叉摩擦地磚的聲音。
“刺啦——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