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景甯都多麼希望景琰能站在自己這邊。
可他總是忘了,景琰和他的關系淡薄的不足一提。他有自己的親弟弟和親妹妹,他算個屁。
景琰的眼神毫無波動,冷硬如常:“紀秉臣點名要你。”
景甯哽咽道:“他肯定是聽了那些人傳出去的謠言!哥,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你幫我去和他商量一下好不好?我知道我和傅峥的事情讓你們丢臉了,我可以去求他的,讓我跪下來去求他原諒,怎麼樣都行,求你……不要讓我去紀家……”
那雙眼眸中的不忍轉瞬即逝。站起身,景琰卻又還是那個冰冷沉靜的景家繼承人,望向景甯的眼神不含絲毫憐憫。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景甯,冷聲道:“景甯,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抓住。”
景甯幾乎是爬過去抓住他的手臂,淚眼漣漣的望着他:“我抓住了的,喻行簡說過他會考慮和我結婚。大哥,喻家是做醫藥的,和景盛根本扯不上關系,你讓我和喻行簡相親難道不就是在給我機會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那麼拼命的抓住這個機會,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
也許他一開始是想裝可憐想讓景琰為他動恻隐之心,可是這個方法他已經用過太多次了,所以他知道根本不管用,景琰就是個隻在乎利益的人。
景琰并沒有否認他口中的“機會”,卻也沒有再給景甯任何希望。
“這是你最後的價值。”
丢下這句話,他就強硬的扔開了自己如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他手臂的兩隻手,漠然離去。
空曠的大宅客廳,隻剩下了心如死灰的景甯。
和紀家的聯姻景家除了景甯外所有人都很重視。
甚至怕景甯逃跑或者一怒之下做傻事,魏斐然自作主張托人給景甯辦了休學,以“備婚”的名義,将他關在了景家大宅。
這些天裡,他已經求盡了所有人。
甚至連傅峥都求了,可去聯系才發現傅峥早就已經拉黑了自己的聯系方式,喻行簡也說自己愛莫能助。
景雲昭和魏斐然甚至現在裝都不裝了,多次威逼利誘後,就連他下樓吃飯都要派人監視他。
能看的出來他們是真的很想吃上紀家這塊肥肉,以至于一向喜歡落井下石的景樾這段日子都沒有回家。
在紀家正式派人過來接自己前的這段日子,是景甯在紀家過的最舒坦的日子。
但這就像是行刑前的斷頭飯,暴風雨前的大晴天,即将等待他的,是另一個深淵。
紀家那邊雖然點名道姓說了要景甯,在訂婚這件事情上卻百般推辭,問隻說“沒時間”,怠慢和輕蔑都寫在了臉上,就差明面告訴他們他不想辦什麼訂婚宴。
也許景家一開始就并沒有指望紀秉臣會真的和景甯結婚,所以才格外重視訂婚宴。
因為即使最終聯姻失敗,但起碼辦過了訂婚宴,兩家的關系在這場婚事告吹前過了明面,就可以向其他人宣告:景家和紀家現在是親家。
有紀家這個名頭在,就不怕撈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誰知道紀秉臣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而訂婚宴這件事情沒有他點頭顯然是辦不成的。
景雲昭和魏斐然這段時間都在為這件事情發愁,發愁也沒用。
紀秉臣這人一向說一不二,如果他真的說不辦他們壓根沒辦法,隻要他們那邊來人,他們就要乖乖的把景甯交出去。
至于景甯,就是一個等待交換的物品,他現在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更何況是反抗的權利。
這件事情足足拖了一個月,終于在八月前,紀家那邊來了一個準信,說是先培養一下感情,等覺得合适再辦訂婚宴把事情定下來。
話說的不好聽一點其實就是:不想辦,隻要人。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景家人面如菜色。
反倒是曆經太多波瀾起伏的景甯,到了這一刻反而心如止水,甚至看到景家人吃癟,還有點想笑。
景家人的小算盤算是落空了,人他們也不得不交出去。
紀秉臣絲毫不拖泥帶水,在傳信來的當天就說晚上會派車過來把景甯接走。
景甯連自己的房門都出不了,消息也是景琰帶過來的。
他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終有這麼一天的,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聞言不過是眼眸微動,道:“知道了。”
景琰在門口站着沒走,景甯也坐在窗前沒有說話。
從景甯成年開始,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甯靜的時刻了。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久在景甯以為景琰已經離開的時候,那人卻突然說:“紀秉臣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沉聲說着,語氣聽着竟然有些安撫的意味,是景甯久未再感受到的柔和:“你母親的病,我會盡我所能。”
景甯已經不相信他的話了,沉默片刻,反問:“那我還能再去見她嗎?”
這一次景琰沒有回答。
他去了紀秉臣那裡,那自然去哪裡做什麼都要得到紀秉臣的首肯,哪裡是他能預料和回答的。
既然連唐錦容的面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那他現在這樣努力的意義在哪裡?
景甯再沒有說話,景琰也沒有再多停留,關上門離開了。
在他即将離開景家的最後一晚,景樾帶了一個關于傅峥的消息。
“峥哥已經拿到了傅氏實權,從今往後,他就是真正的傅氏繼承人了。”
景樾說着,又笑起來,壓低聲音說:“還有哦,你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爸媽那麼着急的要把你送去紀家嗎?因為傅家和景家真正的好事将近,留你個私生子在家,對我們家的名聲總歸是不太好。”
他話語裡都是藏不住的開心和得意,天真的惡毒讓人看着反胃。
“我和峥哥就要訂婚了,中秋節那天,也不知道二哥你有沒有時間來參加呢。”
這是景樾第一次喊他“二哥”,咬字之重,生怕景甯不知道他在朝自己炫耀他的戰果。
然而景甯卻沒有如他所料般,露出那種驚訝、惱怒、不甘、嫉妒的神情。
他甚至隻是擡了擡眼,眼裡含着景樾從沒見過的寒涼冷漠,似笑非笑:“你和傅峥确實很配。”
“都是一個垃圾場裡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