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甯腳步頓了一下,僵硬在流水般的人群裡。
這寒風刺骨的一天,他卻感到渾身滾燙。
“紀先生……自己嗎?”
“嗯,司機應該已經在門口了,您現在回來吧。”
“好的。”
景甯幾乎是顫抖着手挂斷了電話,然後一路小跑到了平常接送自己上下學的那輛車旁,拉開門坐的筆直地望着小區的方向。
幾分鐘的車程,景甯卻從未覺得如此漫長和煎熬過,坐電梯上去時還在想這電梯怎麼這麼慢。
然而到了門口,他又退縮了。
他怕紀溫庭是來告訴他上次的事情是他亂說的,怕他告訴景甯他覺得自己不是更好的人選,怕他真的像他所允諾自己的那樣,放自己離開。
景甯垂下眼看着腳尖,猶豫好半晌才深吸口氣按上自己的指紋打開了門。
這座小公寓并不大,開門就是客廳。
所以他一開門就直直撞進了紀溫庭的視線。
男人一如既往的溫和沉靜,景甯的躁動也不由自主的被他撫平。
走進去他才發現裡面不止有紀溫庭和管家,旁邊還站了個西裝革履拎着公文包的男人,看到他時點頭微笑了一下,應該是律師。
景甯在玄關換了鞋,克制着緊張的情緒在紀溫庭面前站定時,餘光看到了一份放在茶幾上的文件。
他有點輕微的近視,沒敢細看。
下一秒,管家卻将這份文件和一支筆推到了自己面前,微笑道:“景先生,這是您和大少爺的婚前協議。”
他的視線這才落到文件封面,看到那很大的四個字時,感覺時間都停滞了。
“一個星期,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景甯。”
男人在提醒和試探。
原來一個星期的沉默并不是疏遠,是給他自由思考的時間。
景甯呼之欲出的回答被紀溫庭打斷:“你可以先看看文件。”
景甯便聽話地伸手拿起了那份于他來說沉甸甸的文件。
他其實根本沒有怎麼看,甚至在努力控制着手不要不争氣的發抖。
也就是一分鐘,景甯便拿過了茶幾上的筆。
“景甯。”
紀溫庭的聲音使他筆尖微頓。
但在他看到自己拿起來的那份協議上已經落款紀溫庭龍飛鳳舞的字迹時,他沒有再擡頭給自己反悔的機會,快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兩份婚前協議都簽完,他才看向紀溫庭,神情嚴肅,語氣認真:“紀先生,合作愉快。”
紀溫庭難得的露出一瞬的愕然,但随即又眉眼微彎:“不是合作,是新婚。”
彼時旁邊的管家喜笑顔開的補上一句:“祝紀先生景先生新婚快樂!”
有了律師在場證明,兩份婚前協議便有了相應的法律效力。
之後景甯便去房間裡拿上了戶口本,和紀溫庭坐上去民政局的路。
民政局并不很遠,半個小時後,紀溫庭和景甯走入空蕩蕩的民政局,被裡面的工作人員熱情迎接。
“兩位先生,其實你們可以靠的再近一些。”
給他們拍結婚照的攝影師微笑着提醒。
景甯是和紀溫庭保持距離習慣了,覺得男人身上的肌膚灼人。
比如此刻,他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他的笑容一定很僵硬。
景甯想。
在他思忖着該怎樣笑得自然一點的時候,紀溫庭低聲在自己耳邊說:“不用緊張。”
景甯垂下眼,掩飾似的抿了抿唇,小聲說:“我上鏡不好看。”
紀溫庭忍俊不禁:“和你站在一起,我上鏡顯老。”
景甯瞪大眼睛,立馬道:“不會!紀先生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
紀溫庭濃眉微挑:“是嗎?”
“當然。”
景甯可沒有說謊。
紀溫庭給他的感覺就是和孟泊秦、紀秉臣、蕭垣不一樣。他沉靜内斂,像是玉石寒冰,将溫潤涼薄兩種反差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天然的出塵氣質,讓人覺得無法觸摸,不敢靠近。
遠遠看着便是賺得。
“你也是。”
“什麼?”
他轉頭去看紀溫庭,心如蜜糖化成無數甜汁流滿他心底的溝壑。
在這片柔軟的眩暈裡,聽到男人說:“你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景甯懵然的看着眼前人,頭暈目眩,陷入了一股無名的浪潮中。
與此同時,“咔嚓”一聲響。
調試了許多角度都覺得不對味的攝影師總算是拍到了一張滿意的合照,他看着攝像機裡相視的兩人,衷心祝福道:“恭賀兩位新人!”
他們自相識起第一張合照。
那是他們的結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