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猜,要是景雲昭和魏斐然知道他們白白幫别人養了那麼久的兒子,會有什麼反應?”
景甯的臉都被景琰掐紅了,眼神卻還帶着一種并不符合他平時行事作風的挑釁和張狂,像是在明晃晃的挑釁他:“你能拿我怎麼辦?”
從知道紀溫庭的存在開始,景琰的臉色就已經覆上寒霜。
他養的這隻狐狸竟然連自己都不怕了。
“紀溫庭給了你什麼?”景琰用一種仿佛能把他掐死的眼神盯着他,“你把你的身份和過去都告訴他了?”
景甯的眼尾漫不經心的上挑:“是又怎樣?”
景琰壓抑着胸口的燥熱,雙眼中如同翻滾着暴風雨天的海浪。
“你把底牌亮出來,相當于自尋死路!你知道紀溫庭是什麼人嗎?他随便一捏就能把你捏死!可笑,因為一個将死的殘廢,你要放棄自己從小苦心經營的一切嗎?!蠢貨!”
景琰的話如同一記重錘,讓景甯的密密麻麻的疼起來。
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他這樣說紀溫庭。
他不喜歡聽到别人這麼說紀溫庭。
景甯的面色沉下來,再維持不住表面的平和,面無表情的看着景琰:“他不是殘廢,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出事。”
景琰冷笑出聲,冷嘲:“你真把自己當個什麼人物了,你是把紀家人當成景家和傅家那些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廢物嗎!?”
景甯擡手,将景琰的手臂從自己脖頸上扯開了。
他的眼神寒如風雪,裡面翻滾一種麻木的瘋狂:“哥,你和其他任何人一樣,都可以為了大局舍棄我。如果當初我沒有走運遇見他,或許現在的我連死在哪裡都不知道。”
他凄厲一笑,摸了摸被他掐紅的地方,對上景琰可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喜歡過你,也喜歡過傅铮。但如果要我在你們兩個和我自己當中選,我肯定選我自己。我跌倒這麼多次,或許真的應該吃一蟄長一智。可他和任何人站在一起,我都選他。”
*
“景甯是唐錦容的兒子,卻不是唐錦容和景雲昭的孩子。”
管家見對面的男人一直沉默不語,便接着繼續解釋道:“唐錦容在離開景雲昭後還跟過别的男人,景甯先生應該就是她和另一個男人的孩子。至于景甯被景家誤領,應該是唐錦容托人改了景甯的出生證明,騙了景雲昭。”
紀溫庭皺了下眉,問:“為什麼親子鑒定沒有發現?”
一般豪門認子,不論是親生子還是私生子都會做個親子鑒定,并且防止他人從中動手腳,都會在不同的地方做很多遍。
那個時候已經病重且并沒有什麼人脈的唐錦容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也想不到這一點的。
管家猶豫片刻,瞥一眼紀溫庭的神色,才接着往下說:“或許……和景家的大少爺景琰有關。當時的景琰已經開始接手參與景氏的事務,景雲昭得知自己還有個兒子在外面後怕魏斐然不高興,是讓景琰去接的他,親子鑒定也都是景琰做的。據我所知,景琰是一個有手段且從事謹慎嚴密的人,不會沒有發現這一點。”
紀溫庭神色晦暗,眸中仿佛覆蓋着皚皚白雪,涼得沁人。
“他在景家那幾年,和景琰的關系如何?”
管家察覺到紀溫庭有些不高興,擦了擦額頭的汗,回答說:“這個……查不到具體的,景琰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但能探查道景甯從前很粘景琰,那時候的景家也隻有景琰對他好一點,又是景琰把他帶回來的。直到景甯成年後,和景琰才突然生疏了。”
紀溫庭垂下眼思索片刻,合上了那短短幾頁的資料。
他看着那薄薄的一疊,那是景甯的前半生。
簡單、困苦。
男人的臉頰在白熾燈光下透着一種透明的悲憫,鋒利的輪廓帶着一股淡淡的舒冷。
紀溫庭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并不是憐憫。
心髒仿佛難以透氣的薄膜圍住,紀溫庭久違的感到窒息和沉悶。
片刻的寂靜後,紀溫庭才出聲,清冽的眼眸望過來:“和蕭垣的關系呢?”
管家這才恍然想起重要的事似得,忙道:“如果我沒有調查錯。景甯的親生父親應該就是蕭垣已經去世的小叔——蕭靖遠。”
*
十五歲的景甯,陰郁、話少。
沒錢讀書,于是中考交了白卷,然後辍學隐瞞年齡去了一些不太正規的地方賺快錢,就為了給唐錦容治病。
每天回去他都帶着一身的傷,最嚴重的一次手腳骨折,顱骨破裂,被送進了醫院搶救,差點沒挺過來。
但誠如地下拳館的老闆承諾的那樣,受的傷越重,拿的錢越多。
其實如果他真的一直在那裡做下去,也未必湊不齊給唐錦容治病的錢。
後來這件事情被唐錦容知道了,唐錦容哭着将他推開,大聲說:“你這樣做還不如讓我死了!”
景甯安慰她,伸手擦她面頰上的淚:“沒關系,不痛。”
唐錦容隻是哭:“我現在得了病,如果你也出了什麼事,那……該怎麼辦啊!”
景甯眸色一暗,沉聲說:“您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
唐錦容又怎麼會相信他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孩子,她左思右想夜不能寐,直到在新聞上看到景雲昭——這個她曾經跟過的第一個男人。
她對景甯說:“我和景雲昭說你是他的兒子,他肯定會相信的。”
景甯出生時因為某些原因,唐錦容遲遲沒有給他上戶口,後來給他上戶口的時候又犯糊塗給他算少了一年,因此景甯其實比自己的真實年齡要小上一歲。
明面上十五,其實才十四。
所以在年齡方面景家肯定查不出錯來。
但景甯知道肯定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又問:“親子鑒定怎麼辦?”
唐錦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笑着說:“不怕,我醫院裡有認識的人。”
那個時候景甯還很單純,頭腦簡單,沒有想很多,唐錦容說可以他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