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嘞!一共210!抹個零兩百就行。”
燒烤攤師傅将燒烤打包好,邊遞給他們邊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臉上的汗,笑着說。
秦杓掃碼付了錢,又找師傅讨了個袋子,當垃圾袋備用。
此時的太陽剛好将自己最後一小弧度的半圓藏到地平線下,周圍的小片天空還是橙紅色,顔色漸漸過渡到淡紫、深紫,最後到秦杓頭頂上空時,已經是夜的顔色。
附近剛吃完飯的人慢悠悠圍着廣場散步,廣場中間的大型噴泉随着音樂“怎麼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有節奏的起伏噴水。
廣場很大,當微風輕輕拂過每一個人,每一株草,每一件建築物時,喧嚣和熱鬧的雜聲很快就随風消失,人們心中餘下的,隻有惬意輕松。
廣場還有一大塊人工草坪,草又細又尖,紮的人屁股疼。
秦杓去不遠處的小賣部讨了個紙箱,還買了兩瓶雪碧,回來後把箱子拆開分成一大片,剛好坐得下他和易桀。
“喏,幾串一起吃,賊爽!”秦杓将烤攤的招牌羊肉串遞給易桀。
易桀聽他的話一塊吃了,滿口溢香,羊肉烤的時間正好,肉嫩多汁,鮮而不膻。
兩人點了50多串,吃了将近一大半。
秦杓一口炫了6串玉米粒,嚼的腮幫子疼。
他吃得忒帶勁,炫完玉米粒又炫骨肉相連,滿嘴是油。
之前跟師傅說了能加多辣就加多辣,師傅也是個實在人,放辣椒醬的手絕不含糊,現在秦杓辣的嘴巴跟塗了血似的,嘶哈嘶哈的鬼叫,眼淚都出來了還想來幾串。
易桀的辣度正好,所以吃的不亦樂乎,根本停不下來。
“你看你。”易桀見少年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無奈的歎氣,從口袋裡掏出衛生紙。
一個小挂件順勢落了下來。
他把紙和小挂件都遞給秦杓:“你有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的聯系方式嗎?這應該是她的。”
“估計是和你說話的時候沒注意,掉了不知道。”
“有的,”秦杓擦着嘴,點頭:“等下我跟她說一下。”
之前沈娴暖走時要他的聯系方式,他挺喜歡這個小姑娘,所以和她加了好友。
“給你。”
秦杓接過,瞄一眼小挂飾,是一個手工粗糙的黑頭發黑眼睛的小人,他拿衛生紙包好,放到褲口袋裡面。
把食物幹完,垃圾扔進垃圾桶後,兩人又返回到原地,秦杓雙手伸在身後,仰着頭,體驗着涼風親吻自己鼻尖的柔和感。
“嗝!”他整個人一彈,打了個小飽嗝。
摸摸鼻子,他挺不好意思:“吃的有億點多。”
易桀勾起嘴角,笑的挺開心。
他也學着秦杓,仰頭,眯着眼盯着隻有零散幾顆星星的夜空。
兩人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
附近來來回回路過幾個人,有的在讨論學習,有的在讨論哪裡食物好吃,有的說菜市場的物價又上漲了,還有的感歎活着真難。
易桀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心都輕飄飄的,就像一縷微風伴随着風向,飄到天涯海角。
想着想着肩頭突然一沉,他睜開眼,看到了少年輕輕抖動的卷毛。
少年拉長音調:“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點到哪頭就放到哪。”
“不是我故意放在你肩上的哦。”
易桀伸手,不客氣的将他的卷毛揉的一團糟。
爾後慢吞吞的說:“金木水火土,手放哪兒就放哪兒,我也不是故意摸你頭的。”
少年頂着亂七八糟的毛抗議:“不公平,你這話一點也不押韻!”
他看着這傻乎乎又可愛的模樣,哈哈大笑。
這是易桀第一次在秦杓面前露出牙齒笑,秦杓直愣愣的盯着他的笑顔,也是第一次明白了何謂“世間萬物在他面前都失去了色彩”。
他的眼裡隻有眼前的這個人,身後的背景模糊起來,完全注意不到。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的心髒用力跳動,祈求着主人快點記起來。
可是秦杓怎麼想也想不出來,他好像失去了這段記憶一樣。
笑夠後,易桀以手作梳,把秦杓的頭發盡量打理調順。
秦杓低着頭像隻溫順的大貓讓主人肆意撫摸,發出輕微的咕噜咕噜的聲音。
“起初媽媽跟爸爸結婚的時候,我是作為試管嬰兒出生的。”
“這是爸爸的要求,媽媽從來沒有想過生過我。”
易桀垂眼,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講别人的故事:
“在我三歲時,爸爸割腕自殺了。”
因為之前在警察局的時易桀主動開口,故而這次開口他并沒感覺太猶豫。
“在很平常的午後,我睡完午覺去主卧找他,床上看不到他的人,我又去卧室一看,看到了滿浴缸的血。”
“爸爸躺在裡面,眼睛睜的很大,盯着我一動不動。”
“媽媽趕過來時一把把我推開,她像瘋了一樣,緊緊摟着爸爸泣不成聲。”
“自打那以後她看我像看着仇人,我不懂我做了什麼,讓她恨我恨成這樣。”
小時候的易桀不懂,現在的易桀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