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洵再睜開眼,已經被順利傳送。
面闆上顯示,渣攻的悔恨值已經有32點,似乎是個不錯的開局。
他身下的床闆又硬又小,翻個身都要“吱吱吱”叫個不停。
頭頂的風扇始終在轉,斑駁的天花闆上偶爾會滴下一兩滴水來,莫名陰森。
這看起來是一間大學宿舍,但現在半夜時分屋内隻有他一個人,靜得能聽到隔壁打呼的聲音。
忽然,陽台的窗戶被扣響了,一個男聲在外面急聲喊:“陸洵!陸洵!你怎麼把窗戶鎖上了!”
陸洵假裝沒聽見,躺在床上沒動。
下一秒他的手機響起。
陳讓:【大哥醒醒,給我開個窗戶啊】
陳讓:【再被宿管逮到,我真要記過了】
陳讓:【卧槽平時沒見過你睡眠質量這麼好!】
系統的播音腔又一次出現:“檢測到目标人物,主角渣攻在您窗外0米處。”
陸洵暗滅手機,勾手示意系統把世界線傳給他。
這個世界的原身是陳讓大學室友兼狼狽為奸鐵哥們,兩人從高中起就混在一起逃課、泡妞、打網吧。
陳讓家裡有點小錢,學習成績說得過去,說話打扮又頗為騷包,在學校裡算得上小有名氣。
最主要的是他特别“樂于助人”。
但他的樂于助人是彈性的,能被人看到、讓他因此獲利的,他才會幫。
簡而言之,陳讓是個标準的利己主義者和表演型人格。
但被他幫助的陸安舟不知道。
陸安舟父親早亡,母親病重,家裡沒一個能賺錢的勞動力,是名副其實的低保戶,靠着社區幫助和資助人才得以上到高中。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陸安舟敏感又多疑,每天小心翼翼地活着,從不敢多和别人說話,生怕哪一天他的上學夢就如同鏡花水月般破碎消失了。
因此他明明有足夠的實力去參加數學競賽,但因為掏不出兩千塊的競賽書費用,自願把名額讓給成績不如他的同學。
老師、年級主任輪番勸,問他理由,隻說不想去。
資助人也打電話來問,願意給他出資料費,甚至許諾競賽班的費用也會出,但陸安舟仍然不願意去。
陳讓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這件事。
他在某一天放學後,當着衆人的面,把自己姐姐去年用過的競賽書全部送給了陸安舟。
起初陸安舟不敢收。
他媽媽從小就耳提命面,窮不可怕,可怕的是還不上。
他以後工作了有能力可以還資助人的錢,但陳讓的幾本舊書和雪中送炭沖他伸出的手,卻是錢無法衡量的。
但是誰也攔不住陳讓有心想表現,他會趁着課間和陸安舟讨論競賽書上的題,借口自己早餐買多了給他送牛奶,甚至還會連夜幫陸安舟從官網上下載真題。
他們的關系越走越近,幾乎形影不離。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陸安舟默默把陳讓放在了心底,跟他分享自己的一切喜怒哀樂,他甚至把陳讓帶回到自己家,介紹給媽媽認識。
陳讓走後,他會鄭重地跟媽媽說:“他是特别好的人,我很喜歡很喜歡他。”
陸安舟的數學競賽不負衆望地得了獎,再加上他各項成績都非常優秀,成功保送。
後面幾個月,直到高考,他都在幫陳讓補習。
坐在陳讓家富麗堂皇的客廳裡時,他的自卑總會無所遁形,陳讓是唯一能讓他心安的人。
陳讓會手把手教他最新款遊戲機的玩法,會忽然捂住他的眼睛給他變出一個禮物,有時甚至還會看着他發呆,問一句你怎麼這麼漂亮。
陸安舟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和自己心思一樣,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他鼓起勇氣,在高考完的當晚和陳讓表了白。
站在KTV洗手間門口,他拉着陳讓走在最後,手指因為緊張微微顫抖:“陳讓,我有話要跟你說。”
陳讓來之前已經喝了兩杯酒,聽了他的話,迷迷瞪瞪地靠在他身上:“我聽着呢——”
陸安舟說:“……我喜歡你,陳讓,我喜歡你。”
陳讓靜了一會,猛地直起身,後退兩步,目光躲閃,不再看陸安舟。
随着他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陸安舟心裡越發沒底,他走近一步,忐忑地喊:“陳讓?”
“嗯?”陳讓一激靈,清醒過來,看着他緊張的神情,臉上下意識地浮現出心疼,“我走神了!”
陸安舟沒再說話。
他低下頭開始折磨衣服上的扣子。
他想,大概是他想多了,陳讓對他并沒有多餘的感情,但是表白被拒絕有點太丢人了,他以後還能和陳讓見面嗎?
陳讓還會報說好的那所學校嗎?他會對自己感到惡心嗎?
陸安舟不敢想下去了,他焦慮到手開始不受控制地抖,此時陳讓卻忽然擡手,把他抱進懷裡。
溫熱的懷抱不止沒有緩解陸安舟的焦慮症發作,反倒進一步刺激了他,他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為了防止他咬到自己,陳讓不得已隻能掰開他的嘴,并俯下身,輕輕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陸安舟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