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苼微微皺眉向門口望去。
隻見門口站着一位老人,穿着寬大的黑色鬥篷,上面畫着古老神秘的圖案,頭上帶着黑色羽毛做成的冠帽,隻看他蒼老的臉和稀松的發絲,不難猜到他已經八十多歲了。
“老朽也想參加一下這一次的閣會”
衆人皆驚訝地站了起來:“大長老”,語氣中難掩震驚和尊敬,連陳言苼也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可見面前這位老人身份十分不簡單。
陳言笙走上前:“大長老您怎麼來了?”
大長老卻語氣冷淡,絲毫沒有對這位城主的尊敬:“怎麼,老朽不能來了嗎?”
衆人面面相觑,幸災樂禍起來。這位大長老身份超然,在上上任城主在世的時候他便是大長老,如今連任兩任城主,他的地位依舊無人撼動。而今天他之所以對陳言笙态度這般冷硬,完全是因為陳苑是他唯一的孫女,卻因為陳言笙的緣故而香消玉殒,這讓他如何再對陳言笙好言好語。
陳言苼不在意,對大長老恭敬行了一禮:“大長老能來,是言笙的榮幸,大長老請上座”。
大長老看了陳言苼一眼,眼裡是看不清深淺的複雜,像一望無際的深淵,語氣沒什麼變化:“禮不可廢,城主的位置老朽沒興趣坐,還是坐旁邊吧”。
說完,忽視了陳言苼想攙扶的手,徑直走向右邊第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陳言苼緩緩放下擡着的手,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眼裡閃過一絲悲傷,卻又被他忍了回去。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衆人也跟着重新坐了回去。
按照流程,閣會剛開始是城主進行短暫的發言,陳言苼說話不緊不慢,吐字清晰。
聲音聽起來就像溪水流過山石,潺潺而下,悅耳極了。
一如他本人。陳言苼是一個無論遭遇多大苦難都不會一蹶不振的人,他堅韌,自強,如同一塊尚未雕琢的美玉。或許磨難能讓他變得更細膩,細細雕琢,最終可以得到一塊世間罕見的明玉。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他說完。
因為接下來,他們就可以對陳言苼發難了。
當陳言苼說完以後,現場陷入一片寂靜,大家都在等第一個人,等那個出頭鳥。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做了這第一個人。
“城主,你可知道這幾天玥城出現了許多風言風語”,這道聲音輕狂又不懷好意。
陳銘攥緊拳頭,心想,來了。
衆人尋聲望去,見是黎長老的孫子,那個富有盛名的少年,黎景洪。
黎景洪自小便聰明,又有些小心機,很會讨得旁人喜歡,自命不凡,一直認為自己是玥城年輕一輩的第一名。
但陳言笙的存在卻打破了他的幻想,不管是在私塾還是在其他比賽中,隻要陳言笙參加,他就一定是第一名,而自己永遠是第二名。他不承認是自己不如陳言笙,覺得是因為陳言笙是少城主,那些人才會把第一名給他,嫉妒的種子從此便在他心底發芽,後來陳言笙當上了城主,地位的懸殊讓他心裡的不平衡越發強烈。
而今天他終于可以給陳言笙緻命一擊,他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陳言苼淡定道:“既是風言風語,便是流言,引起百姓誤會就不好了。陳銘,派人禁止談論”。
他都沒問是什麼言論。
陳銘訝然,反應過來立刻道:“是,屬下一會兒就去”。
陳言苼淡定地看着黎景洪,問:“解決了,你還有事嗎?”
黎景洪沒有想到陳言苼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原本想說的話被堵回去,一時間尴尬地站在原地。
黎長老見自己孫子已經得罪了陳言苼,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了,接着話頭道:“城主,禁止談論不是解決辦法的最好方法,還需從源頭上解決。”
陳言苼客氣道:“謠言止于智者,玥城出現的傳聞數不勝數,本城主不可能每個都從源頭解決”。
見他絲毫不接招,黎景洪頓時急了,也不顧場合,直接說道:“他們說你害死陳苑姐,城主大人今日必須給個說法”。
黎長老低聲呵斥:“閉嘴”。
黎景洪不情不願止住話頭。
陳言苼面上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這個傳聞,老朽也很想聽聽,黎家小子,你繼續說”,大長老突然開口。
黎長老暗道糟糕,景洪太沖動了,這時候公然得罪陳言苼,實乃下舉。不管怎麼說,陳言苼始終是玥城的城主,手握重權,輕易開罪不得。
黎景洪可不管那麼多,他就想看陳言苼從神壇跌落,其他什麼都不管不顧。他說:“外界傳聞,你陳言苼是因為愛慕陳苑姐,遭到拒絕,愛而不得,強迫了陳苑姐。陳苑姐氣急攻心,複發心病,這才去了”。
“胡說”陳銘厲聲道:“城主風光霁月,潔身自好,對陳苑小姐敬重有加,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你無憑無據就想願望一城之主,其罪當誅”。
黎景洪不服,他年少輕狂,何時能聽旁人的勸誡:“我有人證”。
“哪來什麼人證——”陳銘剛準備反駁就被陳言苼擡手攔住了。
陳言苼道:“既然你有人證,就帶上來吧”,他擡眸看向黎景洪,輕聲道:“不是準備很久了嗎?”
黎長老聽得心尖一跳,差點沒當場昏過去。
黎景洪把心一橫,轉頭對身後喊道:“帶上來。”
他的侍衛很快就帶上來一個人。
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有些駝背,似乎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場面,這麼多大人物,微微有些發抖。
“此人是誰?”有人問。
黎景洪:“是當初給陳苑姐看病的馬大夫,自從陳苑姐生病以來都是他看的病。”
馬大夫走到中間的時候,便跪了下來:“小人見過城主大人,見過各位大人”。
陳言笙坐在高位,打量了一下馬大夫,見他身上穿的很是樸素,應該是一位普通的老百姓,便說:“起來吧”。
馬大夫聽見陳言笙的聲音便抖了一下,随後緩緩站了起來:“謝城主。”
黎景洪還沒說什麼,大長老先開口了:“是你之前幫我孫女治病的”。
聲音不怒自威。
馬大夫額間冒着汗:“是……是是”。
“那我孫女是得了什麼病,為何會治不好”大長老繼續追問。
馬大夫:“那位小姐染上了風寒,本來,本來是治的好,但是她心病太重,讓病情更加嚴重了”。
心病,是世上最難醫的,沒有哪個大夫能真正醫好它,哪怕用上世間難尋的絕頂藥材。
“心病?”大長老語氣中帶有幾分痛心:“什麼樣的心病,你可知道?”
“這”馬大夫悄悄擡頭看了陳言笙一眼,這落在大家眼裡都會覺得他是畏懼陳言笙。
“馬大夫,大長老問你話呢,你看城主做什麼”說話的人是黎景洪:“難道這心病跟城主有關系?”
大長老看了一眼黎景洪,随後對馬大夫說:“說!”
馬大夫被吓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說:“那位小姐是因為城主大人……因為城主大人私下想強迫她才得了心病”。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紛紛将目光轉向陳言苼,想聽聽他會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