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泉從“心髒病發作、急促深呼吸三人組”身上轉移了視線。
然而還沒完。
黃毛兒顫着手打開水瓶,壓驚似的剛喝了一口,下一秒,驚慌地“噗”一口全吐出來,咳了個驚天動地。
餘下二人想到了什麼,也驚恐地看向他的水:裡面果然是他們計劃的,分明加在殷判杯子裡的辣椒粉。
眼鏡兒&迪迦:“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動靜實在太大,全班側目之下師太很沒面子,敲桌罵之:“你們三個幹什麼!上課鈴聲聽不見嗎?耳朵聾了?”
正在喝水的殷判聞言,性格中的幸災樂禍露出一點苗頭,面無表情也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三人組立刻感受到視線,僵了身子面帶哭意,心說:水是她換回來了吧?她還又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故意喝了一口水吧?!說明果然她什麼都知道啊!這是……威脅啊!
太可怕了!!她真的是個道士……她算出來了啊啊啊啊啊!
商泉微笑望窗……
三個人約摸實在被吓得夠嗆,整個上午再沒有找殷判麻煩,于是中午商泉約着殷判一起吃飯,好私下從她嘴裡多套點關于鬼界的信息。
商泉雖然不喜歡擠食堂,但有了馬仔之後不用白不用,笑眯眯把飯卡放在殷判手裡,點了玉米兔、炸魚并小白菜。
殷判還真不覺得這種行為非常欺負人,她在道觀萬年老幺,盛飯這種事早做慣了。
商泉開始吃飯,她就從包裡翻出一包吐司開始啃。
商泉瞟她一眼:“你減肥?”
殷判搖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她:“我想換桃木劍。”言下之意,在省錢。
商泉蔫兒壞,點點頭,舀了一塊魚肉在勺,遞過去笑:“饞不饞?”
殷判看了她一眼,慢慢咀嚼手裡幹巴巴的面包,眼睛向下。
商泉:“……”
這丫頭長得顯小,眼睛又水靈,一臉三無,反而一股“一切盡在不言中”的不顯露的可憐。
商泉以大爺注視孫子的姿态歎兩聲,把魚肉放在她面包片上,假模假樣道:“這時候長身體呢,還是得吃肉的。”
殷判皺着眉看着吐司上的肉,應該是覺得不好意思拒絕給她放回去,猶豫了一下,咬下去嚼。
商泉看着她一鼓一鼓的腮幫子,沒來得及點頭,但見殷判眼神一變,一推凳子把魚肉吐桌子上,不僅如此,還立即咬了好幾口吐司咽下去,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然後才急急拿出餐巾紙收拾殘局:“抱歉,這魚腥,我吃不慣。”
商泉:“……”窮鬼你還配挑食?!
商泉隻得微笑擺手:“沒關系,是我的錯。我再多管閑事,我就是狗。”
殷判沒能理解她的諷刺意味,聞言點頭,表示知道。
“……”商泉維持笑容不變:“缺心眼兒……”
缺心眼被壓迫着給商老闆講解鬼界的相關基本知識,商老闆學習熱情高漲,記完筆記都快二十分鐘了,然後站起身來說了句:“等我一下。”
………………
殷判看她走遠,深深吐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陽氣虧虛下,她覺得整個人從心髒到指尖遊着涼意。商泉的事在她意料之外,答應了給她拿到金銀三座之後,這幾天進入結界的強度超過了限度,身體有些受不了。
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
雖然她沒那個心眼兒,但各位師叔告訴過她,他們行走在陰陽這條路上的人,絕不能把自己出于弱勢的事情告訴别人,因為“受傷的血液會吸引豺狼”。
等她再次睜眼,商泉站在她對面,放了盒什麼東西在她眼前。
殷判瞟了一眼桌上的那盒牛奶,疑惑地看着她,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拿起來,然後忍不住雙手捧住,汲取上面的熱度。
商泉淡淡地笑:“中午隻吃一點零食怎麼行?喝點牛奶,我讓阿姨給你打熱過了……你看上去身體不大舒服。”
說完,轉身擺擺手走了。
殷判靜靜地看着她走了,把吸管拔下來插上,喝了一口,才如夢初醒:她看出來了。
彼時她還不太明白商泉的行事準則,還以為她關心自己,有點無措。
當然,隔不了太久,殷判能漸漸回過味兒來:她原來知道自己不舒服,多半還知道自己是因為要進入她指定的結界身體受損,卻仍舊搗鼓推搡自己去幫她幹活。這種人,就不能算在善良守序陣營吧……
——————
商泉走在前面,進了教室,都要走到自己座位上了,又忽然後退了兩步。
她盯了一會嘀嘀咕咕三人組,他們實在認真,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于是也蹲下來,聲音幽幽地在他們後面響起:
“在幹什麼呢?”
“然後我們就”
幾人聞言,忽然耳根子一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四散紛飛地摔了一地,發現身後人并不是殷判,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商泉順手接住了他們扔飛出去的一隻娃娃。
“還藏了一根頭發絲在裡面。娃娃肚子上上面寫的名字是……殷判。”
商泉眼睛劃過來看向他們,似笑非笑:“這好像是,巫蠱娃娃啊。”
迪迦大感不妙,趕緊揮手道:“同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不是想詛咒殷、殷判同學,而是因為她……她……”
迪迦不知道怎麼說出口這個答案,黃毛兒接:“你誤會了,我們是在驗證那個……哎,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當然,商泉根本不需要他們說清楚,起身微笑道:“我不知道啊,你們直接和王老師解釋去得了。”
眼鏡兒“啊”一聲,趕緊道:“别别别,同學,我們真不是,我們可以解釋的,這樣,教室裡太多人,你跟我們去樓道吧。”
商泉掩藏住自己的笑容,一臉冷酷地點頭。
結果到了樓道,商泉老神在在地摸出手機,給他們看了幾張照片,開口:“我懷疑你們正在對殷判同學實施校園暴力,而且掌握了證據。”
幾人瞬間傻眼,看着照片裡的自己偷簽字單、往人杯裡放辣椒面、悄悄跟在女生背後仿佛張望什麼……還有一張詭異的娃娃,上面寫着“殷判”的名字……
他們差點跪了,七嘴八舌趕緊把事情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怎奈商泉根本鳥都不鳥他們,道:
“你們說,你們說的這些話,我如果告訴老師,她信嗎?你要知道,你們的說辭像是編故事,而我的證據清晰明了。”她加重語氣:
“你們知道‘霸淩’,是個多嚴重的事情嗎?”
眼鏡兒差點哭了,剛張口要說什麼,迪迦卻意識到什麼,打斷道:“等等,但是我聽你的意思……”他算是個明白人了:
“你是在暗示這是你手裡的把柄吧?你是想要我們做什麼?”
商泉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啊,和各位打個招呼,做個朋友。”
她搖了搖手機,笑容燦爛:“朋友之間,偶爾幫個小忙,跑個小腿兒……很正常,對吧?”
眼鏡兒呆若木雞:“你威脅我們?”
迪迦拉了拉他,口型提醒:“她能污蔑我們霸淩,霸淩!霸淩這事兒,染上了,洗的掉?”
然後忍辱負重對商泉道:“可以,但是,太過分的事情我們不做。”
“放心吧。”商泉笑容滿面地放回手機:“我隻是想要你們在必要時刻,幫我和殷判打打掩護。”
聽到這個名字,三個人又抽了:“等等等等等……”
商泉知道他們忌憚什麼,道:“别怕别怕,你們書裡的頭發是我夾的,你們的水也是我換回來的,沒那麼怪力亂神的事兒。”
三人驚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接受這個事實,混沌了好十幾秒。
然後甚至在這大半天的驚吓中有種找到救贖的意味,傻笑:
“啊,哈,哈哈,我就說嘛……”
“果然天下還是科學的啊。”
“媽的,原來如此啊吓我好幾天。”
他們甚至來不及想到,要是一切是商泉做的,那麼她就是故意設局掌握可以誣陷他們的證據,進而控制他們,反而下意識問:
“你要我們幫你們掩護什麼?”
“哦,沒什麼。”
商泉不在意地擺擺手:“就是等殷判進入鬼界消失的時候幫着注意一下周圍,糊弄糊弄同學。”
“哦~簡單。”三人點點頭:“隻要在殷判進入鬼界消……”
然後木住。
三秒之後,樓道尖叫經久不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