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道長?有人嗎?”
厲道長……有人嗎……
回音陣陣傳來,扭曲成一道缥缈的風聲。
葉見君小心翼翼地走在這片奇怪的長廊上,已經好幾分鐘,竟然還沒有來到盡頭:幾分鐘前鬼魂來襲,他躲進櫃子裡,再次出來,外面的世界忽然吊詭起來。
無盡的長廊,叮咚的背景音,還有森森的寒氣……卻偏偏,某些擺布的家具,窗簾、牆壁浮雕的圖案,在提醒葉見君,這裡是他家。
被異化和腐蝕過的自己家。
“鬼境……這裡就是他們說的鬼境?”他強迫自己平靜:“我得想辦法回去……”
他顫着手撫了一下額頭,強撐着打量周圍,發現了什麼共同點:“這裡好像是……重複的?”像是某些遊戲的建模,走過一段路之後,前方複制粘貼,循環往複。
“六、七、八。每過八米出現一次窗簾,牆上的照片……”
他想着,忽然臉色一變,往後退去:“不對!照片的内容好像不一樣?”
他快步往前跑去,擡頭向上:
遠遠的第一幅照片,空曠的走廊遠處站着一個影子,是個低頭的女孩。
第二幅,她站得位置似乎靠近了一些。
第三幅,女孩已經站在了窗簾的旁邊。
果然如此!葉見君快步跑起來,略過第四幅,女孩已經靠近得隻能看見上半身。
“哈啊,哈啊……”葉見君一邊跑一邊喘息起來。可是剛才仿佛是沒有盡頭的走廊,現在忽然被牆封上:“奇怪,剛才應該還有路的?”
沒等葉見君疑惑想要擡頭,忽然間一個想法竄入腦海:畫裡的女孩在一步步靠近他,剛才已經近得隻剩下半身。那,現在呢?
葉見君驟然頭皮發麻,擡眼下,畫中的女孩面孔近在咫尺,已經擡起頭,詭異的眼瞳正直視他。
“啊啊啊!”
葉見君汗毛倒豎,猛地向後跌去,用手捂住臉,雙腿後蹬……好半晌,周圍沒有一點聲音。
“啊……哈啊……”他睜開眼睛,又愣住了:
畫不見了,在他面前,出現了一扇門。
而這時候,在他左右延伸的走廊極速縮減,仿佛什麼推手正在催促:快進去。
………………
同一時間,彭鬼二人也走在相似的長廊之中,也沒有找到盡頭。
朱袅問:“你究竟感知到了什麼?是不是那兩個小孩兒有什麼問題?”
彭鬼沒好氣道:“我隻是‘聯合會’的文職人員,我的感知能力很弱!我隻是感知到剛才那個房間裡忽然降臨的危險……同時那個叫商泉的小朋友嘟囔了一句‘誰進鬼屋還那麼積極’,是個人也能發覺不對了吧?”
“說明她們至少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朱袅道:“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需要情報共享。”
彭鬼一邊觀察一邊拆台:“可我們的金主葉先生甚至在商量事情的時候,把兩個小年紀‘大拿’排擠出去了,而我們也沒幫她們說話……等等,你發現了嗎,牆上的這些畫像似乎有什麼不對?”
朱袅說:“是的,尤其是我身邊的這一張。”
仍舊是八米一個輪回,這裡的畫像是蒙娜麗莎:“為什麼是蒙娜麗莎像?因為她的眼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在盯着我們嗎?奇怪了,畫的名字寫的是‘鐵娘子’……我怎麼不知道蒙娜麗莎叫做鐵娘子?”
“不,”朱袅回答:“有問題的是我身邊這張。”
“為什……”彭鬼沒問完,因為答案很簡單,這個“問題”過于明顯。
他擡眼,看見那張畫像上熟悉的姿态,但主人公赫然從蒙娜麗莎變成了:“葉瑕”。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推向它。
與此同時,門應聲打開。
二人狐疑地踏進去。
屋内,桌前的商泉和殷判都擡起頭來:“嗯?你們來了啊,葉先生沒能出來嗎?”
這倆家夥兩個腦袋湊在一起,桌上擺着一個攤開的本子,看樣子剛才正一起窸窸窣窣交頭接耳地讨論着什麼。
“出來?出哪兒來?”朱袅皺眉。
殷判指指他身後。
二人轉眼,這才發現:自己哪裡是“進了門”,他們身後是一面等身高的鏡子,就像是道士們努力用黑布遮掩的那一面。
他們是從這面鏡子裡“走”出來的。
他們後知後覺:“這麼說,葉先生也是……被關進了鏡子裡?”
………………
大門洞開,葉見君僵在原地。
房間内,葉瑕絲毫沒有詫異地坐在梳妝台前,問:“哥,為什麼不進來?”
葉見君死死抓住他身旁的門柱,盯着她向盯着一個不可理解的東西:他忽然醒悟過來,剛才畫上的女孩穿的裙子,就是如今葉瑕穿的。
畫上的人,是葉瑕。
更确切一點:畫上的葉瑕,從紙上爬出來,坐在鏡前了。
不是真的葉瑕,是鬼境裡的“畫中葉瑕”。
隻是這樣就罷了,在她身旁,伛偻的老人坐在旁邊,死去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我……”葉見君血液全湧上腦袋,冷汗淌下來。他一邊說,一邊後退,靠近原本門的位置,遮擋着反手去摸把手,卻什麼都摸不到。
他往後面瞟了一眼,眼睜睜見那扇門像是融進水裡的油彩,化成幻影,然後又慢慢地……顯現在畫中葉瑕對面的牆壁上。
他想要逃出去,就得走過葉瑕。
“碰碰”、“碰碰”……
葉見君捂住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