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讓你見笑了。”長須掩蓋之下,袖玲珑無奈笑笑。
白行玉撿起一枚古銅色的蓮花,僅僅小指大小,捧在手心,仔細看了看。
他知道,暗器聖手袖玲珑,一枚碧血蓮花蕊,十年出一枚,江湖萬人争奪,卻千金難買。
不過,距袖玲珑打磨出上一瓣碧血蓮花蕊,尚且不足十年。
袖玲珑捋一捋胡須,那把水亮柔軟的美髯,看起來卻有些淩亂,眼眶呈現淡淡的黑青。他仔細地盯着這瓣蓮花,不錯,雖然是沒日沒夜的趕制出來的,但并無瑕疵。
長須之下,袖玲珑有些緊張的表情,但願小白不嫌棄。
古銅色蓮花在掌心綻出鐵器鎏金。他想起,古鴻意掌心捧着一瓣青碧混着淡粉的芍藥,認真說:“我教你暗器,你教我劍。”
這不是一句虛言。古鴻意此人,每一句話都真有行動。
睫毛顫顫。一陣春風暖洋洋的烘着臉頰,春日,真的暖起來了。
跛子劉東瞧瞧西看看,心說,“怎麼襯得就我一個空手來的?”
他卻不服氣,“一群胡鬧的家夥!淨送些亂七八糟的,難怪一群沒老婆的。還不如我幹脆不送。”
人家提親,都是織金繡绮、斛珠翡翠、溫玉暖香。圖個好彩頭,願新人和美平安。
咱們家呢,送毒藥的,送救命的大補藥的,送一枚便見血封喉的暗器的……似乎下一秒便操刀提劍,一片血雨腥風了。
這什麼家庭啊。
跛子劉無語凝噎,敲敲腦殼,試探着看看小白的表情,心裡祈願着,咱們可莫要把人吓跑了。
隻見白行玉兩指捏着那枚古銅色的碧血蓮花蕊,高高舉過眉眼,對着日光,他稍稍仰頭,眼眸被照的透亮見底,一動不動地仔細盯着那枚彙着日光的蓮花。
盯。
然後,他轉了轉手腕,蓮花瓣叮當碰撞,金鐵之聲與刺骨的寒氣铮铮而鳴,竟迸濺出猩紅火花。
即便是不習武之人,也會被其肅殺鐵氣震懾,明白此物,乃大殺器。
太晦氣了,袖玲珑送個這玩意,真要把新娘子吓跑了。
跛子劉揉揉眼睛,他分明看見,小白那雙空若無物的琥珀瞳裡,翻湧上幾分……渴望……?
很純粹的欣賞。還有些含的很深的激動。眼眸像夜間的水上燈火,微光在河底明滅閃爍。
跛子劉實在是看不明白了。
跛子劉掐一掐人中,還是想力挽狂瀾,多為小古說幾句好話。“小白,我們家小古可好啦,一定會對你好、保護好你……”
跛子劉正搜腸刮肚地想着古鴻意有何英雄事迹,身旁醉得意卻受他啟發,忽然福至心靈,一拍大腿,朗聲道,
“沒錯!我們家小古很厲害!通緝賞金是三百兩呢!”
毒藥師隻感覺眉頭控制不住地抽搐,這算哪門子好事。
這好事給你你要不要。
跛子劉又是掐一把醉得意的胳膊,醉得意“嗷!”吃痛一聲,竟有些委屈,一拍大腿,“我說錯了麼,跛子劉你怎麼又打我!”
跛子劉又擰一把醉得意的腿,徹底斷了他的話語。讪笑幾聲,跛子劉連忙幫他找補道,
“小古很厲害,五年前他可是去華山論劍,你可知他對戰的是何方人物?”
跛子劉不自覺地學着醉得意的樣子,一拍大腿,一瞪雙目,這樣說話好像确實更铿锵有力。
“是天下第一的劍客,白幽人!”
醉得意一拍大腿,接過話茬,“沒錯!小古和白大俠大戰了八十一回合——”
“——然後輸了!”
“嗷!跛子劉你怎麼又打我……”
……
袖玲珑無語凝噎許久,隻是默默地在袖籠裡翻找着什麼。
袖玲珑翻出一張泛黃發脆的一卷紙來,那是古鴻意畫的一張白幽人畫像,他捎了一路,想着幫小古找找人,說不定便能在汴京遇上呢。
跛子劉一臉痛心疾首,拼命壓着表情,斂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夾着嗓子,柔聲對白行玉繼續解釋着,“哎,下次小古見着他,一定能殺了他,一雪前恥的。”
師兄們這一番鬧騰時,古鴻意始終被袖玲珑和毒藥師左右包夾,插不上話來。
送毒藥送暗器,算了;被通緝華山慘敗,忍了。
跛子劉聲色一正,連層層皺紋都聲勢铿锵,
“小白你放心,你相信小古,一定能殺了那個白幽人!……實在不行我們師兄師叔幫他殺了!”
古鴻意現在感覺天都塌了。
袖玲珑附和道,“沒錯,我們來汴京,本就想着順便幫小古找到這個白幽人。
喏,我帶了白幽人畫像,小古畫的。”
說着,袖玲珑雙指一彈,那張泛黃的畫卷徐徐展開。
袖玲珑撫平畫紙,捏着兩角向衆人展示。
“……哪裡不對。
怎麼覺得這個白幽人,這麼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