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昨晚聽他爸一臉激動地跟他說,自己在鳳城認了個幹兒子,他就已經大吃一驚,再加上聽了裡頭的前因後果,他更覺得這事有點巧合的離譜,總擔心人家另有所圖。
不是他自視甚高,實在是現在好多幹個體戶的就是過去的“倒爺”,這幫人嘴裡整天跑火車,沒一句真話。你跟他們掏錢買東西都說不準要上當受騙,更何況是講感情?
就算是他姑父也說這家人沒問題,但他心裡還是有點不放心,總怕他爸上當受騙。本來想抽空私下問問沈瑞,可還沒等他找着機會呢,這家人倒是先不請自來了。
不過,等他親自接觸了蘇家人之後,才覺得對方不但沒有那些“倒爺”身上的精明市儈,反而很實在,甚至話裡話外都顯得格外真誠。
或許是他小人之心,也許人家是真的感激他爸,壓根沒想圖謀什麼……
正思忖間,就聽對面蘇衛華忽然道:“振東兄弟,正好你來了,我們還真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蘇振東一聽他這麼說,剛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的心思陡然急轉而下。他不由暗自思量,莫非對方這就要“暴露”意圖了?是不是有點太着急了?
心裡念頭飛轉,但他面上仍保持着得體的笑容,“衛華大哥,您有什麼事,隻管言語就是。”
蘇衛華就說道:“是這樣,我們既然認了幹爸,就想着挑個好日子把家裡的親戚朋友都請來,在我那店裡正經擺上兩桌,好好熱鬧熱鬧,不知道振東兄弟你這邊有啥想法沒?”
蘇衛華和李翠英想的很明白,雖說他們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事關幹爸,不管好事、壞事,都應該先征得他老人家親生的孩子同意。有了這個底兒,萬一以後遇上啥事,幹爸在中間才不犯難。
蘇振東卻是聽得一怔。他沒想到蘇衛華說的是這麼個事,正愣神間,就見對面蘇厚德第一時間擺手推拒,“不行、不行!衛華、翠英,你們的孝心我老漢知道,但是擺酒就不用了,不值當為我一人費那個錢。”
蘇衛華笑道:“幹爸,您也不是不知道,咱自家就是開店的,能花幾個錢?咱國内這麼多人,老天爺偏偏就讓咱們家人找着您了,這樣的大喜事說啥也得慶賀慶賀不是!”
李翠英也道:“就是,幹爸,您就答應吧!我們來的路上,珍珍和小麥兩個可是把當天的菜單子都想好了。您要是不答應,孩子們可就失望了!”
蘇厚德有些感動,但還是不肯松口,“你們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但是真不必這麼麻煩。雖說你們用了我的《料經》,可世人都知道,這師父領進門,修行好賴還是看個人的。”
“你們的飯店經營得好,還是因為你們自身的努力,我老頭子那本書不過是最初起了點引導作用,能聽你們喊我一聲‘幹爸’,已經是我撿了大便宜,可不能再貪得無厭了。”
蘇振東張了張嘴,最終選擇默認父親的決定。
過了最初的怔忪後,他還是對蘇衛華夫妻的誠意有所觸動,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誤解了人家。
不過,這事他也贊成父親的意思。
嚴格來說,蘇家雖然得到了父親的書,但人家其實并不欠他們的,反而應該是他們感謝對方才是。
畢竟當初從他們手上搶走《料經》的并不是蘇家人,這樣的情況下,人家無意間得了書,不但告知了他們實情,還願意把書還回來,這就是人家的情分了。
他們應該領這份情才對。
如今認了幹親,這一聲“幹爸”叫着,還要勞動人家大張旗鼓擺酒請客,這讓人家親生的父母怎麼想?萬一再鬧點什麼不痛快,豈不是讓人家花錢買煩惱?
所以他到底沒吐這個口。
蘇麗珍在旁邊看了全程,以她對蘇爺爺的了解,倒是能猜到老人家的顧慮,無非是顧忌她家裡的親爺奶罷了。
這麼想着,她便主動走到蘇厚德面前,蹲下身,望着對方的眼睛,真誠地勸道:“爺爺,您是珍珍見過的最和藹慈祥的長輩,您能來當我的爺爺,我真的特别開心!所以您就看在珍珍的面子上,答應下來吧!”
這句話提醒了蘇衛華,他馬上順着話說道:“幹爸,不瞞您說,我也算曾經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如今我想的特别開,隻要我們一家人樂樂呵呵的,旁的事情我不在乎。我的地盤,那也是我們一家人說了算。所以您千萬别有啥顧慮,咱就順着自己的心意來。”
說着,又轉向蘇振東,“振東兄弟,你要是沒啥意見,我看這事就這麼定下吧。”
蘇衛華和蘇麗珍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厚德父子也不好再堅持,這才答應下來。
一直沒插話的孟知祥不由笑着調侃了自家妹夫一句:“我記得前邊街口有家理發店,你得空去好好收拾收拾,到時候精神點,也給衛華和翠英他們長長臉。”
蘇厚德白了他一眼,故意挺了挺胸脯,“我用你說!到時候我從芽芽那兒拿兩朵花兒戴頭上,保準誰都比不過!”
衆人立時被逗得大笑起來。
屋子裡輕松的氣氛也感染了芽芽,小姑娘聽說爺爺要戴她的花,立馬從蘇小麥身邊跑開,在自己先前挑中的頭花裡挑出一枚纏花小發卡,精準地别在了自家爺爺的頭頂上。
大夥兒越發笑得不行。
經此一回,之前橫亘在蘇振東和他們家之間那股若有似無的隔閡也淡去了不少。
蘇麗珍不由彎了彎唇角,這第一步邁得好,她之後的計劃才會順利。
如此衆人又說了會話,眼見時間不早,蘇衛華夫妻就張羅着準備回家了。
結果剛起身,恰好這時沈瑞回來了。
他們不好趕着主人家剛回來就走,隻好又小坐了片刻,順便說起擺酒席請客的事,也邀請沈瑞到時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