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即,她又想到沈爺爺已經七十六歲了,擔心老人家的牙口吃肉幹和幹腸不方便,于是腦子裡飛快思索了一圈,還真給她想到一道菜,當即道:“沈爺爺,我突然想到幹爺爺的書裡介紹過一種壇子肉,是把豬五花先腌制、再油炸,然後統一倒進壇子裡密封,最後在陰涼處存放二十天以上而成。”
“這種壇子肉不但存放時間長,而且味道比新鮮豬肉更鮮美,最重要的是口感軟糯,老少皆宜。我想着不如讓爺爺也做上這麼一壇,您想不想吃?”
聽她這麼一說,電話那頭的沈老爺子感覺肚裡的饞蟲都蠢蠢欲動,忍不住道:“哇,聽你說着我就好想吃啊!”
但他又有些猶豫,“可是做這麼多會不會太麻煩了?而且也太勞煩振東了。”
蘇麗珍想了想,到時候壇子就不選太大的,裡頭肉塊切得小一些,碼放整齊,盡量多裝。再在壇子外面多罩幾層網兜,蘇振東一個大男人拎着也不費勁。
而且眼下不比春節期間,長途火車上的人不算多。加上政策放開後,卧鋪票也不難買,等啟程當天讓她爸買張站台票幫着送上車,應該不難應付。
蘇麗珍将自己的想法告訴沈老爺子,并且寬慰老人家道:“雖然我是慷他人之慨,不過我知道如果這些是送去給您吃的,幹爺爺他一定比誰都高興。所以到時振東叔說不定還會嫌我們做得少,不夠他去跟爺爺邀功呢!”
沈老爺子一聽這話,立馬樂了,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振東這臭小子這幾年鑽牛角尖,總惹你幹爺爺生氣,咱們得幫幫忙,給他個表現的機會……嗯,這就叫‘戴罪立功’!”
這話說完,一老一少隔着電話線再次默契地大笑起來。
不過,笑完後,蘇麗珍還是認真叮囑道:“沈爺爺,我聽幹爺爺說您心髒不太好,到時候肉捎回去了,您可不能貪多,一定要葷素搭配,飲食均衡。”
沈老爺子聽出她話語中的關切,是真的擔心他嘴饞控制不止,當即拍着胸脯保證道:“珍珍放心,沈爺爺一定會注意的,我讓他們監督我,你到時候看我表現!”
蘇麗珍抿嘴直樂,順着這話故作嚴肅道:“好,我相信沈爺爺的保證。如果您到時表現不好,我會第一時間跟幹爺爺報告,并建議他減少冬天給您的幹腸數量。”
沈老爺子立馬也鄭重表示:“好,我老沈頭堅決服從珍珍小同志的一切指示,保證說到做到。如果我違反指示,就照珍珍小同志說的,扣掉我将來的幹腸數量。”
首都,沈家。
已經不動聲色聽了好一會兒壁角的沈瑞,看着對着電話鄭重其事行軍禮的自家爺爺,臉上的表情有些無語。
這老爺子真是年紀越大、越像小孩子。
不過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對着他一貫躲避、疏離,要不就各種假裝客氣正常的人,居然能跟他爺爺這麼聊得來。
看老爺子全程笑得這樣開心,一把年紀還耍寶,想必電話那頭的人也一定是跟在德叔面前一樣,總表現得貼心又投契。
他知道,以她的聰慧和城府,想讨一個人喜歡、進而友好相處算不得難事,隻看她自己的心意而已。
反正說來說去,合着就他不招人待見。
沈瑞想到這,都有些氣笑了。
于是,他輕咳了一聲,果斷出聲:“爺爺。”
沈老爺子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擡頭看了過來。
沈瑞笑眯眯道:“晴晴醒了,到處找不到您,哭得厲害。”
沈老爺子一聽說心愛的重孫女睡醒了找自己,心裡有點惦記,但又覺着跟珍珍小同志實在投緣,一時還有點舍不得挂掉,隻好道:“你先讓他們支應一下,别叫晴晴哭了,等我再跟珍珍說兩句,然後就過去!”
沈老爺子沒捂着話筒,兩人的對話自然都傳了過去。
如沈瑞想的一樣,電話那邊立馬響起某女孩善解人意的聲音:“沈爺爺,既然您有事就先去忙吧,咱們來日方長。或者等晚些時候,幹爺爺給您回電話,您也可以随時找我聊天。”
恰巧這時,書房外隐隐傳來孩子的啼哭聲,這下沈老爺子可真着急了,隻得不無遺憾道:“那珍珍,咱們今天就先聊到這兒。主要是我這小重孫女剛滿周歲,跟我親得很,一會兒看不着我就着急。好孩子,咱們說好了,等有空的時候,沈爺爺再給你們打電話。”
電話那邊:“好的,沈爺爺,我記着呢。您快去忙吧。”
旁邊沈瑞見差不多了,在旁邊适時插了一句:“爺爺先别挂,我有點事還想跟蘇小姐打聽一下。”聲音足夠大,隻要那邊不聾,肯定聽得見。
沈老爺子見狀,也沒問什麼事。他跟家裡的小輩關系都好,但平時從不瞎打聽,也不輕易插手他們的事。
所以,他隻對着電話說了聲“珍珍,再見啊。”就把電話遞給了孫子,然後急匆匆往書房外走,想趕緊去看重孫女。
沈瑞看了爺爺的背影一眼,把電話湊近耳邊,結果剛“喂”了一聲,就聽見電話那頭“嘟嘟”一陣忙音。
很好,對面直接把電話挂了。
沈瑞這回又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