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處已經被廢棄的院落,位置極為隐蔽,四周樹木叢生,門口的道路也并不是通往北方的必經之路,鮮少有人經過。
院門口低調地挂了兩個破舊的紅紙燈籠,有人在門口看守。
蘇遇珩向看守人微一示意,院門被推開,他駕着馬車直接進入。
有兩人動作麻溜地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鋸路,把門框和窗框上剩下的木頭全部卸掉。
蘇遇珩扶着兩位老人下了馬車。
“伯父伯母,我還有些善後工作,事不宜遲。我先扶你們進裡屋休息,那裡面備有足夠的炭火和新鮮飯菜,若有哪裡用不習慣的,你們再和我說。你們稍作休息,一個時辰後,我再來和你們解釋。”
兩位老人已經放下驚恐,腦子裡隻剩下聽天由命的想法。這住的地方和先前的客棧比,并不像是官家的手筆,不過蘇遇珩實在是太有禮貌、态度良好,氣質風度看起來似乎比強硬逮捕他們的官兵更像是官家人。杜忠勇不願多想,給老伴使了眼色,攙扶着她進了屋内。
其實到這裡,蘇遇珩要做的事情已經算是完成了。
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接到兩位老人,又沒留下什麼把柄,大可以趁着太子的人還在熟睡,換輛馬車,提前趕幾裡路,走另外一條道回京。
但他一心想要這幫貪圖享受、沒有良心的人吃點苦頭,而且若一走了之,這幫人賴上店家,以後客棧的生意也會不好做。
所以他打定主意,讓他們經受一份小小的磨練。
蘇遇珩安置好兩位老人後,從裡屋走出。阿霄拉來了一輛馬車,過去的半個時辰裡,他們已經照着原來的馬車做了部分修理工作,目前看起來有八成相似。
蘇遇珩接過阿虎遞來的裁口刨、斷間鋸、斧頭等工具,開始錘錘打打。
又半個時辰過去,這馬車已經和關押杜伯父、杜伯母的馬車有九成九的相似了。
蘇遇珩滿意地點頭,又将兩輛馬車的馬調換了。
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找一匹正經的像宗室馬匹的馬并不容易,幹脆還用原來這匹,看起來就更以假亂真了。
“阿霄,你是你們兄弟中輕功最好的?” 蘇遇珩揚聲問他。
“是,公子。” 阿霄頗為自得:“我觀察過他們了,不是我誇下海口,太子這百十來個廢物手下,若想追我,難如登天。”
“好樣的,”蘇遇珩贊賞道,他低聲吩咐了幾句,阿霄點頭記下,駕車就走。
他趕着馬回到客棧,将馬車停在客棧後的馬棚裡,坐在馬上耐心等了片刻,運足内力豎起耳朵聽着客棧裡的動靜。
吵嚷聲漸漸大了起來,有人逐漸醒來,互相叫醒了還在昏睡中的同伴。随之而來的是難聽的咒罵聲、掌櫃的和夥計們唯唯諾諾的賠罪聲、大堂裡桌子闆凳被踢倒的聲音、撲通響亮的跪地聲、下樓聲……一時亂作一團。
但阿霄一直記着蘇遇珩的話:“他們就算再心有怨氣,也一定會來馬棚裡檢查馬車。”
果然,幾個精壯的官兵奪路沖過來。
他隻給這幾個官兵留了一瞬确認馬車的時間。
待他們隻看了大概,阿霄便迅速駕車離開,沖向和破落小院剛好相反的方向。
于是官兵們反應過來,這就是他們的馬車,有人正試圖要劫匪。
一部分人徒步追來,防止追丢他,另一部分折身去騎馬。
還挺有腦子的嘛。阿霄心裡笑道。
他依照蘇遇珩的吩咐,保持着差點就能讓騎馬的官兵追上、但是完全追上又有點費勁的距離。
那些人在身後破口大罵。
阿霄不為所動,等他們快追上了,才恍若突然發覺般,扭頭向後方大聲無辜地詢問道:“官爺,找在下有事?”
“馬車停下!你膽敢再邁一步就誅殺九族!”對方大聲恐吓他。
阿霄拔劍,冷笑道:“老子九族就隻剩老子一人了。”
他話說的不假,十二皇子這些極為信任的手下,不僅武功出挑,也基本都是孤兒,自小仰仗十二皇子才在京城有了容身之地,因此很是死心塌地。
阿霄從馬車上脫身,馬車不受控制地向前奔去。
有人沖向他拔劍迎戰,這些人武功不低,和阿霄過了幾招,阿霄佯裝打不過,且戰且退。
另外一部分官兵去追馬車。
好不容易追上,勒了馬,撲向馬車打開門簾和窗簾,才發現裡面竟空無一人?
“就說你們要找的不是我啦,草包。” 成功戲耍了太子手下的官兵,阿霄心裡樂開了花。
他确認對方沒有反應過來派出追兵,不由得感歎蘇遇珩真是運籌帷幄,便輕松脫身了。
官兵們又仔仔細細将馬車巡視了一遍,交頭接耳道:“我們是不是真的追錯人了?”
這輛馬車看起來和他們關押犯人的馬車極為相似,但湊近了才能看出區别。
——最大的區别是,這馬車的車門和窗上沒有木頭,更沒有釘過木頭的痕迹,甚至連釘眼都沒有。
但是馬又是他們的馬。這一點他們絕不會認錯。
“這怕不是調虎離山之計吧!”為首的官兵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倆去追這個人,剩下的人跟我回客棧,說不定那兩個老不死的還在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