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蒙蒙亮,蘇若錦便已坐在鏡前,任由幾個丫鬟嬷嬷開始給她梳妝打扮。今天,是她的十九歲生辰。
可觀丞相府内景,喜慶的氛圍卻是淡淡,仿佛嫡長小姐的生辰并未在府中引起多大重視一般。
按照禮制,官家小姐生辰當日,在客人到來之前,是要給父母敬茶的。
可蘇若錦的母親早在生她時難産,用盡全力産下她後便去世了......
不久後,蘇丞相就提了側房方氏為正,成了這偌大丞相府的女主人。
方氏在為妾時,對她也算是端正有禮,一朝上位,卻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始對她頤指氣使,那是一分好臉色都沒有了。
雖不曾在吃穿用度上十分克扣于她,卻也明裡暗裡地擠兌她,說她也老大不小了,還總是對婚事挑挑揀揀的,遲早熬成個沒人要的老姑娘。
甚至還将母親留給她的鋪子嫁妝一并劃到了她的親生兒子蘇運傑名下。
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将責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這大姑娘又不願嫁人,要這嫁妝有何用?倒不如給傑兒撐個臉面,将來好官運亨通。”
前言不搭後語的論調,蘇丞相沒有附和也沒有反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囫囵過去了。
盛朝雖以嫡長為尊,可若生母不在,被後繼者上了位,那便是地位還不如庶出的。
觀這嫡長女生辰宴之狀就可見一斑。
蘇若錦打扮好後,就去了正房,給父母敬茶。
去到卻被告知父親與方氏還未起身,讓她稍等片刻。
直至院中開始有了來客,方氏才帶着二公子蘇運傑一道扶着蘇丞相姗姗來遲。
敬茶時,蘇運傑也不曾離開主位,硬是受下了嫡長姐重重一跪,還是在她生辰當日。
看到這一幕的方氏,臉上的笑都要收不住了,深覺大快人心。
側室出身又如何,丞相府的嫡長女又如何?還不是要向她和她的兒子下跪!
看着方氏與蘇運傑一副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蘇若錦心裡厭惡至極,瞥了眼神情淡淡,仿若隐形的父親,心中更是寒涼。
若不是還有兩個妹妹扶着她,她真的怕是要當場落下淚來。
“長姐......”
兩個年幼的妹妹忽閃着眼睛,擔憂地看向她。
“長姐無事。”
“行啦,禮既已成。也該去迎客了。”沉默了很久的蘇丞相,淡淡地來了這麼一句。
蘇若錦不再停留,轉身往主院走去。
“衣飾如此素淨,與丫鬟無異,莫不是要丢了我丞相府的臉。”
蘇丞相也起身,不鹹不淡地留下一句,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方氏眸子滴溜溜一轉,狡辯道:“老爺,我可沒有克扣大姑娘的用度,是大姑娘自己的主意......”
“母親說的極是,蘇若錦雖是丞相府嫡長女,卻是半點不懂人情世故,今日故意穿的如此寒酸,莫不是想讓人告我們丞相府一句苛待嫡女不成?”蘇運傑眼裡閃着寒光,不屑道。
“住嘴。”留下這兩個字,蘇丞相不再說話,徑直朝主院而去。
此時的主院,賓客慢慢多了起來,門外也不時傳來管家大聲傳誦的送禮名單。
蘇若錦落落大方地接待着前來祝賀的名門夫人和閨秀,知書達理的模樣深得貴夫人們歡心。
“哎喲,蘇大小姐可真是大方知禮,京中小姐們過生辰,親自前來迎客的,真是少之又少。”
“是啊,蘇大小姐不愧是丞相府嫡女,門風良善,真是有心了!”
蘇若錦面上堆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隻是點頭連連應着。
可走至她身後,那些夫人小姐們卻又是另一番說辭了。
“唉,這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凡事都得親力親為。”
“可不是嘛,你們瞧這蘇大小姐的衣飾,堂堂一個嫡長,怎會如此寒酸啊?”
"李夫人難道不知?這蘇大小姐自小就沒了娘,沒多久妾室就上位了,這日子能過的有多好啊?"
“我說呢,這丞相府之前給二少爺辦的喜宴也沒有這麼寒摻啊,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不止呢,這蘇大小姐自小冰雪聰明,才名在外,前來求親者不乏王公貴族啊。可我聽說這方氏,淨給她挑些低門矮戶的歪瓜裂棗,還嫌棄蘇大小姐不聽話呢......”
“竟有此事?這堂堂丞相府,怎地這般丢人現眼,白瞎了這清白世家的好名聲!”
衆人看向溫柔大方的蘇若錦,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
蘇若錦卻隻是一直凝着門口,像是盼着誰的到來一般,對于身後的流言恍若未聞。
已近正午,客人差不多已經來齊了,将軍府的馬車才堪堪停在門外。
也是因為許念太過重視蘇若錦的生辰宴了,一大早就起來了,辛辛苦苦打扮了許久,都不太滿意。
一會兒覺得自己豔麗太過,蘇姐姐喜素淨,她這般招搖未免喧賓奪主;一會兒又嫌棄自己過于樸素,不能給蘇姐姐長臉,換了不下十套,才堪堪選到了一套滿意的。
許之騁和許懷早已備下禮物,在主房等着許念出發,等了将近兩個時辰。
二人也不催,就這麼靜靜地等着。
許之騁看向淡定的許懷,關心道:
“懷兒,你的傷勢如何了?”
“勞伯父挂念,已然痊愈了。”
“嗯,這星月墜,你确實是有心了......”
許懷颔首,無聲地笑了笑,便看到許念水靈靈地跑了過來,眼底掠過驚豔。
今日的她一改華麗紅裙,而是穿上了湖藍色系的輕羅蘇繡,整個人顯得靈動又清麗。
“嗯!念兒這身不錯,也不枉我二人等了這麼些時候。”許之騁目帶調笑地贊了一句。
“咳,父親莫要取笑我了,該出發了!”許念有些羞愧,連忙催促。
上了車,許念像是忘了什麼一樣,一拍手,想起來了:
“對了,我得把五皇子也叫去,給蘇姐姐撐足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