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時同你一道出來,他沒死,你卻在途中殒命,他自是罪責難逃,甚至于還能牽連衛氏滿門,這個結果想必父皇也是樂見其成的。”
說完,他看了一眼一旁躺在地上呆呆望着天花闆的魏長陵,嘲諷一笑道:“這麼說來,說不定你死了,才是對大家都好的事情。”
“母妃可以治罪衛景時,緩解我在朝堂的困局,父皇可以問罪衛府滿門,壓制衛府兵權。等你死了,衛景時說不定也會開心,畢竟他養在外面的那個女人終于能夠得見天日。”
言及至此,他咬了咬牙續道:“你比我聰明得多,這些你也不是想不到,可你還是義無反顧的留了下來。”
“為什麼呢?”
“讓我猜猜看?”
魏澤鋒看着雙眼失神的魏長陵咬牙切齒地問道,“因為你愛他,你愛狠了他,你甯願自己死,也不願他死。”
“皇妹,你想沒想過,你一葉障目,香消玉殒。可他呢?你死了,你覺得他會如何?衛府保着他,他死不了,頂多還跟現在一樣,做着他披着羊皮的爛泥。說不定幾年以後,風頭過了,他還會跟他心愛的人生個孩子,那時候你呢?怕是隻剩棺椁裡的一具枯骨罷了,誰會記得你?”
“誰還記得你!”
魏澤鋒怒吼的聲音震耳欲聾,整個屋子都充斥着他的責罵。
魏長陵不知道他對自己說這些是做什麼,可不得不承認,他此刻倒頗有些兄長的意思了。
但……他畢竟不是她的兄長,就如同,衛景時也不像她的丈夫。
魏長陵慢慢閉上了雙眼,一抹淚痕順着眼角留下。
*
此時此刻衛景時帶着那兩個人回到了和魏長陵分開的地方。
他們仔細地勘察過了四周,确認無人留守後,才上前去。圍着原來的地方來回看了一會兒,根據這裡的腳印以及殘留的痕迹來看,并沒有發生激烈的打鬥,同樣的,也确認了沒有人受傷。
這說明魏長陵很可能隻是被帶走了。
衛景時站起來,看着天邊剛剛漏出的點點金光,心裡淺算了一下時辰。
離這裡最近的是賀宴瑾,如果順利,約莫再有不到一日他便能率人前來。
可是……她……魏長陵她還能等着了麼?
衛景時在身後兩個護衛懇切的目光下,低頭沉吟許久,點點晨光灑在他血色斑駁的衣衫上,就在護衛以為衛景時會選擇放棄殿下的時候。
他卻仿佛決定了什麼,擡起頭,利落道:“痕迹是往那個方向的,我們走!”
身後兩個護衛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可以看到彼此眼中欣喜的光亮,這也消磨了一些他們原有對驸馬的埋怨。
而此番前去,生死未蔔,然比起殿下下達護衛驸馬的命令,他們更加願意為殿下舍生赴死。
隻是,讓他們意外的是,未曾想到,驸馬也有這樣的決心。
他……不是……對殿下并不上心麼?
*
魏澤鋒看着一直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魏長陵,雙目沉沉,直到門外響起幾聲敲門聲,魏澤鋒才緩緩起身。也不管已無束縛的魏長陵,理了理衣服,就直奔大門而去。
“何事?”魏澤鋒來到門外,又走了幾步,才看着披着一襲夜色衣衫的人,皺眉不耐道。
“不知殿下預備如何處置長陵公主。”來人聲音尖細,不似女聲卻也不肖似男人。
魏澤鋒聽見這樣的聲音,又想起他不人不鬼的身份,隻覺得聒噪。
“你想如何?”魏澤鋒未怒,可略帶戲谑的眼角卻顯得更加危險。
怎奈那人半低着頭,未曾看到這一幕。
隻道:“小人豈敢有小人的想法,隻是皇後娘娘吩咐,若是殺不了衛景時,殺了長陵公主,也是一樣的。”
“看殿下此番模樣,想必是沒有逼問出衛景時的下落,既如此……”那人頓了頓,眼睛微微往上一挑,看見的是魏澤鋒蒼白陰鸷但還算溫和的面龐。
于是大着膽子續道:“既如此,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長陵公主,再将這件事栽到衛景時的身上。”
“這樣既能除了皇後娘娘的心頭大患,又能解了殿下此刻的危局,還能順帶制衡衛府讨好陛下,一舉多得。”
那人頓了一頓,似乎想起來時皇後娘娘囑咐過的事情,有些狐疑道:“當然,若殿下顧念手足親情,小人可以代勞。”
魏澤鋒聽到這句話後,眼中戲谑更甚,殺機漸起。隻不過他如今收起了方才在魏長陵面前的那抹浮誇與躁動,整個人顯得更加陰鸷與深不可測。
他有意無意地略過對面之人的下身,無聲地譏諷一笑,而後才收斂笑意緩緩道:“本王心中有數,不過……也多謝提醒。”
那人聽後似乎微微放心,仍舊是半低着頭,對着魏澤鋒行了一禮後,方才恭敬道:“那容小人先行告退。”
“去吧。”魏澤鋒漫不經心道,可在那人轉身離開後,眼睛卻微微眯起,殺意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