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陵聽後挑眉點頭,反而沒有在乎會不會被找到。而是臉上帶了久違的笑意,直愣愣地看着古離半晌。
古離被盯得有些發怵,不自然地将視線移開,不與魏長陵對視。魏長陵也不在意,她也将視線挪開,望着夜色中的繁星點點。
帶着笑意淡淡道:“清淼也不小了,等今年從北疆回去,該是時候操辦她的婚事了。”
古離豎起了耳朵。
然則魏長陵畫風一轉,又道:“可是該将她許配給誰呢?”
古離聽着魏長陵的話,覺得事情開始有些不對勁兒了起來。
魏長陵緩緩将頭移了回來,看着古離的眼睛,笑得狡黠,“該将她許配給誰呢?”
古離最是見不得魏長陵這副黑心腸的模樣,于是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怎麼知道?”
魏長陵也不惱,隻點了點頭佯作苦惱道:“也對,你一個看病的,又不是月老,你能知道什麼?”
說完又歎了口氣,無不遺憾道:“這種撮合他人姻緣的美差,看來也隻能由本公主來做了。”
“嗯……讓我想想哈,聽說禮部張尚書家的孫子今年剛剛高中榜眼,是個讀書的好材料,年齡也……”
魏長陵話還沒說完,就被古離打斷道:“他不行,禮部事多,家族更是規矩繁重。清淼自由散漫慣了,受不了,況且一介文弱書生,她看不上。”
“哦~看不上啊~~~”魏長陵點了點頭,又道,“還是你心細,清淼那丫頭整日裡舞刀弄槍,呆頭愣腦的書生确實也不适合他。”
古離本來不太好的面色這才有所緩和,點了點頭。
可是他又看見魏長陵笑了,事情肯定就不會這麼簡單了結。
果然不出他所料,魏長陵又繼續道:“那就不要文臣,我們看看武将。”
“我聽說今年李将軍的兒子已經二十有五,卻還未娶妻,想必是随父親連年征戰,忙于軍務,疏忽了婚事,那我……”
“不行,他長得太醜了,清淼不喜歡醜的。”古離蹙眉道。
“醜?”魏長陵記得她曾遠遠瞧過這位小将軍,雖然說也算不得豐神俊朗,隻不過就是五大三粗了些,怎麼也跟醜這個字沾不上邊吧。
啧,嫉妒真是讓人失智,古離怎麼也如此這般。
不過倒也有趣。
魏長陵許久為這般開心了,自是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樂子。
是故,雖然古離的臉越來越冷,越來越臭,直到最後古離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毫無表情。
魏長陵始終沒有停下逗弄他的心,這家不行就換下家,下家不行再找找别家,總之天下男人多了,挨着個試不就行了。
她就不信逼不出古離的心裡話。
果然……
魏長陵跟古離東拉西扯了半天,最後把話題放到了北疆的将領身上。
“聽說北疆有個陳姓……”
這次古離連聽她說完都不聽她說完,直接将話打斷,“那人剛死了老婆,怎麼?你想讓清淼過去當續弦啊?”
魏長陵被他這一臉受氣小媳婦的表情給逗樂了,她哈哈笑道:“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我是說陳将軍身邊還有個副将,姓左,聽說生得面如冠玉,英俊潇灑,脾氣也溫和,還風趣幽默。”
魏長陵一邊說一邊觀察古離的臉色,隻見古離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黑,說到最後魏長陵就含笑閉嘴了。
古離看着她這副樣子,沒好氣道:“說啊,你怎麼不說了!?”
魏長陵聳了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續道:“我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
古離挑眉。
魏長陵道:“這小夥子不錯,我回去就給他倆請旨賜婚。”
寂靜,長久的寂靜。
直到這份寂靜連魏長陵都快要忍不下去的時候,古離才終于開口。
他冷冷道:“他不行。”
魏長陵佯裝天真:“這次又是為何,這個可算是無可挑剔了吧?”
古離面無表情:“他不能人道。”
……
!
魏長陵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将心裡的狂笑壓下,可渾身還是因為忍耐而止不住的顫抖。
“這種隐秘的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魏長陵還是不放棄。
古離咬了咬牙,惡狠狠道:“因為我是個大夫,我想讓誰不能人道,誰就不能人道!”
“噗——”魏長陵實在是憋不住了,但未免引得他人注意,隻好無聲狂笑。
古離見着這厮身上終于沒有連日來的那股子喪氣勁兒,雖然對她這般玩耍自己還是心裡有氣,可卻也都釋然了。
這才是魏長陵啊——
“你還挺狠。”魏長陵忍俊不禁道。
古離輕輕翻了個白眼,歎了一口氣後妥協道:“好了好了,我承認我喜歡那傻丫頭可以了吧,别再玩我了,求求了。”
見古離終于肯坦誠,魏長陵自然也不是那窮追不舍之人,擺了擺手,姑且算是放過他了。
她止了笑,又恢複成了先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雙眼直直看着古離,低聲認真道:“古離,清淼自幼伴我長大,風霜雪雨,喜怒哀樂,這些年來我們一同經曆,我是将她視作至親家人的。”
“你若是對她沒有一百二十萬分的珍重,便不要輕易玩弄她的感情。”
“你明白麼?”
魏長陵言語之間的認真,讓馬車内剛剛還算愉悅的氣氛低沉嚴肅了下來。
古離也收起了素日裡玩世不恭的神态,雙目炯炯地回看着魏長陵。
同樣認真道:“我明白。”
說完這句話他繼而轉為跪姿,雙手持平高舉于頂,對着魏長陵誠懇道。
“人間縱有百媚千紅,唯她是我情之所鐘。”
“小槿,我若能娶她,此生此世隻她一人,必然待她如珠似玉,如珍似寶。”
此時的夜很黑,風很涼,魏長陵卻覺得心裡很暖。
她雖然沒能有幸遇到這世上真正的有情郎,可她卻并未泯滅相信人間自有癡情郎的想法,她相信古離,相信清淼,相信他們在一起後會把日子過得很好。
想到這裡,她溫柔一笑,将手壓在了古離雙手之上,輕聲道:“好了,我知道了。”
兩人都知道這裡不是正式談這些的時候,魏長陵要的也隻是古離的一個态度。
如今得到了,自然也就好了。
至于細節,可以等到安全的時候,再慢慢商量,總之,那必定會是一場繁花盛宴。
這是魏長陵要許給清淼的。
古離也明白魏長陵的意思,兩人對視了一眼,古離都回了剛剛的鄭重,又開始笑呵呵地坐了回去。
調侃道:“你說說你,非得逼我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做甚麼?”
魏長陵笑着搖了搖頭,卻不做解釋。
女人很簡單,有時候要的就是這一句承諾,可若男人連這一句承諾都不做,那能等來的又是什麼?
“你要把今天說的話說給清淼聽,懂麼?”
魏長陵又不甚放心的囑咐道。
古離有些遲疑,可看着魏長陵的眼神,又覺得這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摸了摸頭罕見的腼腆一笑道:“明白。”
月華似水,波紋似練,長是人千裡。
魏長陵看着古離有些羞澀的笑容,心底似乎又輕松了一些。
魏長陵過去聽母妃提到過,那能千裡追蹤的蠱蟲是古離師傅窮盡畢生心血養就的心愛之物。
古離肯将這件東西交給清淼,足見真情。
*
果然,這蠱蟲确非凡品。
不消幾個時辰,衛景時一行人便順着蠱蟲的線索追蹤而來。
等他們趁着夜黑風高摸到魏澤峰車隊附近時,已至申時。[1]
而此時,魏澤峰等一行人尚在睡夢之中,隻有兩三人在周圍守衛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