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酸澀的感覺爬滿心頭,讓整個胸腔都充斥着憋悶感,下一秒,悶感翻湧,爬上眼眶,轉化為眼角的一抹熱意。
她不是剛出校園的懵懂女孩,在商場浮沉了多年,見慣了世态炎涼,心态或多或少有些麻木,她可以對着對手眼都不眨的算計,唯獨對着自己的父母,她總是想着真真切切地放任自己的情緒。
他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但父母的用心經營,讓這個小家庭過得溫馨且有富餘,像大多數城市中産一樣,他們沒辦法動辄拿出上千萬的資産,但是卻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善意,在城市裡積攢了不少人脈。
蘇予笙記得她大四上學期面臨着對未來選擇的時候,父親拜托了自己在重要部門當局長的死黨朋友,為自己的女兒謀一份前程,對方答應地也很爽快,明确說了考公這關她必須自己過,後面的每一步,他可以手把手親自帶她,未來幾乎是可以預見的輕松、順利,能比同齡人少走10年的彎路。
她的父親蘇源安是個很在乎友情純粹的人,為了自己的女兒,不惜破例去為她争取,這些她都看在眼裡,但是,為了沈言非,她都舍棄了。
這些年,她面對父親,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他多年的教誨和栽培,輕易地就放棄了家裡為了鋪墊好的光輝燦爛的未來,跟着沈言非頭也不回地紮進了一條前途未知的路。
年少時候不知輕重,拿着自己的前途去賭。
然而有些諷刺的卻是,她五年前就下了賭注,然而結果是赢是輸,到現在還是不清不楚。
她和沈言非朝夕相伴,看似親近,卻始覺得隔着一段,就像他不會出現在她爸爸的生日宴,卻會十分貼心地送上精心挑選的價值不菲的禮物。
猜不準他在想什麼,而猜的過程就已經令人有些疲憊了。
最後,蘇源安拍了拍肩膀,語重心長:“笙笙,爸爸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和小沈有個好的結局,但是如果結果沒按你的預想走,也不要害怕,爸爸媽媽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收拾好心情,她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再醒來已經是周一,她一早收拾好,乘坐隻有她和沈言非能坐的專屬電梯直達新予集團頂樓。
天氣很好,陽光已經有了初夏的明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把偌大的副總裁辦公室照得很亮,讓人忍不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蘇總,這是一個從法國寄過來的郵件,請您查看。”秘書早已等在她的辦公室旁,看着她進門,就跟着進去彙報。
“謝謝。”蘇予笙接過包裹,向往常一樣,和煦地笑了笑。
等秘書退出去之後,她拆開包裹,裡面是一張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一幅色澤鮮明的向日葵的油畫,靜靜挂在展示台上,旁邊站着好幾個欣賞畫的金發碧眼的人,照片剛好定格了他們臉上驚歎和欣喜的表情。
信上,用法語短短寫了幾句話,蘇,萊諾教授很欣賞你的畫,甚至在這次巴黎畫展上破格展出了你的那幅向日葵,他讓我向你轉達,如果你想來法國讀研究生,可以申請讓他當你的導師。
短短幾句話,卻一下子讓她出了神。
如果說蘇予笙除了從高中開始就喜歡沈言非之外,還有什麼特别喜歡的東西,那應該就是繪畫了,而且巧的是,在這方面她從小就很有天賦。
蘇源安和林葉見女兒喜歡,就決定好好培養,他們找了能觸及到的最好資源,從小學到高中,一對一的上輔導課,所以蘇予笙的喜好并不是玩玩而已,是經過了非常專業的訓練的。
而那些教過她的老師,也都贊歎她是他們見過的天賦最高的女孩,輕而易舉地就能把事物的形态勾勒的惟妙惟肖。
連她後來認識的好友也是法國最出色的青年畫家都說,她對色彩和情緒的把控是頂尖的。
裡昂總是一臉疑惑用法語對她說:“蘇,為什麼你畫的向日葵總讓人覺得心事重重?”
蘇予笙總是笑笑不接話。她很喜歡油畫,隻可惜為了高考能拿更高的分,最終還是在高三那年放棄了。
上大學之後她偶爾會陸陸續續的畫,但是隻當愛好,不做專業,她曾經想過如果有機會考研,她其實挺想試試重新拿起畫筆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幅用來消遣的畫作,竟被裡昂拿去請了法國油畫界最負盛名的教授萊諾指點,而萊諾看過之後意外地十分欣賞,不但拿去畫展展覽,還直接說可以收她當自己的研究生。
萊諾是法國最頂尖大學的教授,是法國最負盛名的畫家,不僅僅是法國,甚至放眼整個世界的美術界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能當他研究生,是每個繪畫人心中最夢寐以求的事。
她用指尖輕輕觸摸那封用法文書寫的信,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碰壞了那張紙,眼中泛着帶着憧憬的光,十分眷戀。
但最後,她依舊還是戀戀不舍地把信折起來,鎖在了櫃子裡。
她不可以分神太久,公司還有許許多多的工作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