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視線,郭潤雨故作深沉地推了推眼鏡,“你運氣不錯,他原諒你了。”
話音剛落,椅子被身後的人重重踢了腳。
這腳來得又快又突然,差點把郭潤雨掀到地上去。
他堪堪坐穩後,也不惱,立即回身問,“咋了?曜哥!發生什麼事了!”
徐曜單手撐着下巴,掀了掀眼皮,看向他。
從上課起,他就注意到前面這倆人交頭接耳,時不時還能聽到“曜”這類字眼。尤其郭潤雨還擺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用猜都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不好好上課,”徐曜語調慢悠悠的,聽上去不像生氣,卻又不怒自威,“編排我?”
郭潤雨笑得谄媚,“哪能啊,我和我同桌開玩笑呢。”
他同桌:“……”
徐曜随手拿起一隻筆,放在手裡轉了幾下,語氣漫不經心,“納克薩瑪斯不想過了?”
南依聽到這,不由睜圓了眼。
前面一串太長了,她都沒聽懂,隻聽懂後面四個字:不想過了。
有,有這麼嚴重嗎?
果不其然,郭潤雨立刻急了,“過過過,我當然想過了!哎呀,我真沒說啥。”
徐曜哼笑了聲,顯然沒信。
“真的啊,徐曜一中最帥,是個女生都好奇。我也就是給新同學科普了一下你的風采,是不是啊,同桌。”
郭潤雨說着,轉頭向南依求證。
南依噎了一下,風采是這麼用的嗎?
他敢講她都不敢應的。
大概因為徐曜太有威懾力了,郭潤雨看向她的那雙眼忽然變得水靈靈的,滿眼的懇切和渴求,南依也隻能匆匆點了下頭。
“你看,”郭潤雨攤手,“新同學都替我作證了。”
徐曜提了提唇角,移開眼,懶得再理他。
他越不理,他就越起勁。
後半節課,郭潤雨都半側着身子,忙着對徐曜獻殷勤。
直到數學老師忍無可忍,丢過來一粉筆頭,正中郭潤雨後腦勺。
“郭潤雨,我看你聊的這麼起勁,不如你上來把這道題講了?”
郭潤雨“哎呦”了一聲,連忙轉過身,雙手握在一起做了個求饒的動作,“老師我錯了。”
數學老師闆着臉催促,“上來講題,别讓我重複第二遍。”
郭潤雨沒辦法,隻好硬着頭皮登上了講台。
他翻開練習冊,張口就來。一道題被講的颠三倒四,老師用三角闆戳他。郭潤雨一邊跳一邊叫,班上一陣哄堂大笑。
南依也被逗笑了。
笑着笑着,目光瞥見桌上的校牌,她想起來還有件事沒做。
雖然害怕徐曜,但她是講禮貌的人,别人幫了她,她就必須要道謝。
想到這,她沖着徐曜的方向快速說了句,“謝謝你,幫我帶學生牌。”
徐曜沒應。
南依側過身來,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徐曜已經趴到了桌上。
黑色衛衣帽子扣在頭上,他頭埋在胳膊裡,似乎在睡覺。
這時郭潤雨剛好從講台回來,一扯凳子,哀嚎連連,“哎呦,我都快被紮成蜂窩煤了。”
南依連忙用食指抵在唇邊——“噓!”
她壓低聲音提醒,“小聲點。”
郭潤雨目光轉了下,了然一笑,“怕吵到徐曜啊?你還怪有素質的嘞。”
南依:“……”
其實,這跟素質無關,我隻是怕你挨打Q_Q。
徐曜本就沒睡着,這一來一回的聲音,到底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時教室已經恢複了平常,數學老師慷慨激昂地講着題,粉筆摩擦黑闆發出吱吱的聲響。
徐曜掀開帽子,擡眼望去。
南依正在聽課。
她梳着丸子頭,齊劉海,皮膚素淨白皙,乖乖女好學生的标配。
每逢老師敲黑闆講到重點,她總是仰起頭聽得專注,時不時點頭回應,頭上的白色小球發飾便會随之晃動。
徐曜的視線不自覺聚焦在那顆小球上。
他想起四十分鐘前,他在教師辦公室裡,聽到有人叫了聲他的名字。
“徐曜沒交。”
聲線輕柔,是完全陌生的聲音。
但當他擡起眼,卻隻看到一個背影。
班主任這邊對他的訓話也結束了,臨走前,張秋順手将校牌往他手裡一塞,“對了,剛好你回去上課,把這個拿給新同學,就剛剛出去那個,叫南依。”
徐曜哪裡知道南依長什麼樣子,他向來也記不住女生的長相,但他認得這顆小球。
荔枝大小,像小兔子的尾巴,圓溜溜毛茸茸的,趴在黑發裡看起來很乖巧。
當時他也就是根據這個找到的她。
結果她第一句話和自己說什麼來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老師說你沒交作業的。”
徐曜輕扯了下唇角。
有些事當時隻有疑惑,後面回想起來,才覺得好笑。
這位新同學,膽子好像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