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潤雨見狀,惋惜地搖搖頭,“哦買噶,大佬的作業在你這被弄成這樣。”
他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你慘了。”
南依看着殘破不堪的練習冊,沉默地吞了口口水。
她知道郭潤雨說話很誇張,但此時此刻,她由衷覺得,他這話,真的,很有道理。
不管是不是她弄的,東西是在她這裡壞的,這鍋她是不背也得背了。
嗚……
南依雙手掩面,有一瞬間的崩潰。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依才坐直了身子。
她認命地從筆袋裡找出一塊橡皮,對着腳印仔仔細細擦了起來。
……
徐曜第二節課才出現。
剛打上課鈴,語文老師叫同學發了上節課寫的作文。
滿分一百,南依和郭潤雨都拿了九十七分,并列全班第一。
老師對兩個人贊不絕口,“兩位同學的作品是不同的類型與風格,南依是叙事文,郭同學是議論文,無論是結構還是文筆,都非常出彩。下課後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借來傳閱一下。”
“呦呦呦!”
“膩害呀!”
班裡起哄聲、掌聲響成一片。
南依垂下眉眼,彎了彎唇角。
郭潤雨則是全然不同的行事風格,他站起身,做了個行禮的動作,滿臉的得意。
接下來是小組讨論時間,老師讓組員分享朗讀自己的作文。
按照劃分,南依剛好和徐曜一組。
南依有些欲哭無淚。
要知道她剛把他的練習冊貼好,别提多心虛了。
她是真怕稍微跟他一對視,她就架不住壓力,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郭潤雨見她遲遲未動,催她,“快來快來。”
南依隻得弱弱應聲好,低着頭轉了過去。
四人的讨論組,郭潤雨自告奮勇當主持人,決定了一下讀作文的順序。
他當第一個,南依第二個,陳智傑第三個。
徐曜向來不參與,原本遊戲玩得正專注,陳智傑用胳膊肘碰他,低語,“哎哎,你看新同學。”
他這才慢慢擡起眼。
隻一眼,他不耐的眉眼裡沾了幾分疑惑。
南依面朝他們,白皙的手指分别捏着卷子的兩側,舉在面前,将臉遮了個嚴嚴實實,連一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
這又是什麼操作?
徐曜忽然覺得,遊戲也沒那麼好玩。
他收起手機,準備看看她什麼時候能把卷子拿開。
很快輪到南依讀作文,她輕輕應了聲後,細膩柔軟的聲音從卷子後方傳出。
她是南方人,但沒有任何口音,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搭配她的聲線,像泛着氤氲霧氣的白桃烏龍茶,微甜不膩,很好入耳。
徐曜單手撐着下巴,居然全程聽了下來。
罕見的有耐心。
南依讀完,郭潤雨捧場地鼓掌,“好好好!同桌你真是文采耀燿于玉石啊。”
“你小子,誇人也要賣弄一下。”陳智傑不甘示弱道,“那我也來誇句,漢庭文采有相如?”
兩人一人一句,說完,不約而同看向徐曜。
好像他也得來一句,才能跟得上這隊形一樣。
但徐曜自然是不會理睬這種幼稚的小把戲。
于是兩個人又默契地移開視線。
結果徐曜卻破天荒開口,語調散漫地吐出七個字,“猶抱試卷半遮面。”
南依蔥白的手指蓦地收緊,卷子被捏出幾根褶皺。
他漫不經心的話猶如一道穿透卷子的視線,随時随地要勘破她的心虛。
哪怕聲音不輕不重,沒有點名道姓,也不刻意,足夠讓她升起一絲羞意。
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紋絲未動。
直到讨論結束,南依舉着卷子,以臉為軸心,平移着轉了回去。
說不露,就不露。
徐曜耐心地轉着筆,視線鎖着她。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耳廓爬上一抹绯紅,像春日桃花。
啧。
不禁逗啊。
陳智傑興奮得像隻西伯利亞的猴子,狂戳徐曜,“笑死我了,我就說她怕你吧。”
徐曜用筆抽他的手指,“可能吧。”
陳智傑縮回手,“你到底做什麼了啊?你這張臉居然還有人不想看見?”
他随口敷衍,“誰知道。”
他是什麼都沒做,但她還就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了。
不過也是,任誰聽了郭潤雨那些話,都會害怕他吧。
徐曜回想起昨天放學,郭潤雨把胡謅的那些故事,原封不動跟他複述了一遍。
什麼——空手接白刃,濕手摸電門,要多離譜有多離譜。
這種鬼話,她是怎麼聽進去的?怎麼還都信了?
這年頭真有這麼單純的人?
正這樣想着,前方兩人的對話飄了過來。
“你就說我這作文寫得怎麼樣!”
“真的很棒。”
“不瞞你說啊,我從初中起,無論大考小考,作文都是滿分。”
“哇!”
郭潤雨又開始自吹自擂。
換做别人,早就嗤之以鼻了,偏偏這倆人一個吹,一個捧,一唱一和就跟說相聲似的。
徐曜扯了扯唇角。
“我再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别聲張,隻有你知道。”
“好,你說。”
“我作文能寫的這麼好,都是有原因的。我啊,是個作家。”
“作家?!”
“對,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不要太驚訝,低調點,其實……我就是天蠶土豆。”
南依足足沉默了數十秒,才開口道,“……真的嗎?”
郭潤雨:“很驚訝嗎?那如果我說,我哥是南派三叔,你會不會吓暈過去?”
“好……”南依一時間頓住了。
?
好他媽能扯。
徐曜在心裡替她把剩下的話說了。
片刻後,南依再次開口,“好厲害!”
她的語氣聽上去就像一個認真捧哏的,特别真誠,特别發自肺腑。
徐曜沒忍住,嗤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