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戚钰身上還穿着睡衣。”
“扔出去了又怎麼樣?”
周舒禾語氣平淡。
“但是小唐不是什麼正經人,戚钰人好像不太清醒。”
“是嗎?”周舒禾不急不緩地喝了口水。以戚钰的行事手段,故意耍花招也不是不可能,估摸着就是為了能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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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華哲的幹預,小唐已經把戚钰放回床上,戚钰也沒那麼暈乎了,靠着床頭坐了起來。
周舒禾進房間後,戚钰的目光就緊緊跟在了他身上。
小唐心虛,忙着推卸責任,“老闆你不是讓我把她扔出去嗎?那又是叫哲哥來……”
華哲莫名其妙,“我可什麼都沒說。”
明明他一進門,小唐就自己手忙腳亂地松了手。
“那我不是以為……”
周舒禾打斷了小唐的辯解,而是問,“她剛剛沒醒?”
小唐點點頭,“她燒暈了,身體很燙,但老闆你說不管什麼情況都請他出去,我才……”
嚴樹柯弄清楚了緣由,義正詞嚴道,“對于陌生女性,在她沒有允許的情況下動手動腳,就是性騷擾。”
聞言。
周舒禾看向戚钰,發現她原本光滑的睡衣生出了許多折痕,腰間的布料像是被搓揉過,亂糟糟的。
周舒禾挪開視線,坐到戚钰床邊,用手去探她額頭。
“還沒退燒?”
“昨天退燒了,可能去找你的時候在露台上吹了風。”
戚钰說話有氣無力,周舒禾靠近她之後,她始終目光低垂,長睫遮掩了底下水霧缭繞的眸子。
周舒禾的手很涼,戚钰忍不住用臉頰去貼他的手背。
面對戚钰的親昵,周舒禾也沒躲開。
小唐慌張地看了眼小何,“老闆不是說不認識她。”
小何也不清楚,想說自己不知道,結果周舒禾直接發号施令了,“你們先都出去吧。”
除了華哲,其餘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黃亨趕緊把人拉着走了,“待在人家女生房間裡不合适吧。”
嚴樹柯下樓來圍觀了這一場熱鬧,二樓到一樓走樓梯更方便,他瞥了眼神色緊張的小唐,心底大抵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小何。”
“啊?”
嚴樹柯語調輕松,像是随口一提,“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周舒禾那個刻骨銘心的前女友嗎?”
小何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沒注意到小唐鐵青的臉,“當然記得。”
也不知道嚴樹柯為什麼忽然提起,他好奇地轉過身,“怎麼了?”
華哲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嚴樹柯才不管,“啧”了一聲,“上面那個就是。”
房間裡隻剩下兩人。
周舒禾從戚钰床邊的位置,來到窗前,将窗推開一半後,他轉過身,腰部靠在窗台的位置,微微曲着腿,打量着戚钰。
他寬大的肩背遮擋住光線,身體隻留了個輪廓在戚钰的視角裡,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唯獨,能聽見他刻薄冰冷的話。
“小唐是個老實人。”
戚钰不想自己在他的視線裡暴露得一幹二淨,便從床上爬起來拿藥,面不改色地吃完藥後,才放下水杯,平靜地看着他,“所以呢?”
周舒禾淡淡地闡述事實,“而你不是。”
“那想必幹過壞事的人這輩子沒幹過一件好事。”戚钰對于他的不信任,心底泛起一陣酸澀的漣漪。
“是,世人對他們存在偏見。”正如他對戚钰。
空間裡忽地陷入沉寂。
周舒禾拿過她裝藥的塑料袋,指尖翻過醫生的備注,語氣中帶有果然如此,“昨天你沒有吃藥,而是任由自己燒起來,你讓我拿什麼相信你?”
沒想到這麼快被他拆穿,戚钰坦然承認,“我是想借此機會讓你把我留在這裡,但小唐也的的确确對我不懷好意,不然他不會那麼慌張。”
戚钰不明白,為什麼那麼明顯的事實,他看不見。
“你現在也很慌張,我可以認為你自導自演嗎?”周舒禾的目光寒涼刺骨。
“為什麼不信任我呢舒禾?”戚钰轉頭看着她,整個人都在發抖,眼周甚至紅潤了起來。
周舒禾對于她這副模樣,置若罔聞,“一個是兩年來盡職盡責的員工,一個是甩了我的前女友。我分得清孰輕孰重。”
“我輕,我知道。”戚钰垂下桃色的眸。
周舒禾将她這幅姿态攬入眼底,嗤笑了一聲。
“隻是,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總相信小何和嚴樹柯的吧。”
她知道她的自證,在周舒禾這兒一貫是沒用的。
從前是,現在也是。
周舒禾沉默片刻,出了門。
随着他的腳步聲消失。
戚钰對着鏡子掀開腰側布滿褶皺的布料,雪白的皮膚上有四個紅色的指印,除此之外,還有幾道細碎的疤。
她原本隻是想通過發燒,讓周舒禾心生憐憫。
誰想小唐對她心懷不軌,她也就順勢而為,繼續裝睡。
周舒禾了解她,可她更了解周舒禾。
她将留下指印的地方揉了揉,以免留下淤青。
就在她收回指尖的那一刻,周舒禾回來了。
他沒關門,而是靠着門框。
穿着睡衣的戚钰顯得更加單薄,纖細而柔弱,隻是不知道周修明對她做了什麼,某些地方非但沒有跟随其他部位瘦下來,反而出落得更加招人。
周舒禾想說點什麼,又無從開口。
兩人就這麼沉默着,像是回到兩年前的夏天。
自打周舒禾去醫院接過戚钰一次,周修明就次次都讓他去接。
周舒禾被弄煩了,遂如了他的願,直接進了戚钰的病房,在一旁等着她打完針。但他從不擡頭,不知道是因為他身上留着另一個男人的印記。
還是因為,他不想靠近真相。
窗外的鳥叫得嚣張。
好像很安靜,卻又很叫人心煩。
而這個季節,沒有鳥叫。
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良久,戚钰出聲,“舒禾,我頭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