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老人懷中緊緊抱着一個娃娃,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可老弱的身軀卻難以撐起她的動作,隻能待在原處看着空中漂浮的鬼嬰,眼中緩緩溢出淚光。
“這是怎麼回事?”沈棠站在樓梯口,她倒是沒有想到這老婆婆竟然能看見那鬼嬰,難道對方和自己這具身體一樣也是個陰陽眼?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沈棠扭頭看了眼溫庭,可這人看着不遠處的場景并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反倒是一臉凝重地瞧着老人與靠過去的鬼嬰。
“對于普通人來說,能見到魂類隻能說明一件事”,溫庭蹙眉,雙手輕輕交叉環胸,“那個人已經快要死了。”
“那老婦人與你不同,并不能和你一般瞧見我們的存在,她之所以現在能看到那鬼嬰,不過是因為她的壽命将盡罷了”,溫庭語氣淡淡,望着鬼嬰的神色都透了些遺憾,“想不到這家夥難得碰到了要找的人,對方便已經快要離世了。”
沈棠一頓,“這麼說來,這婆婆真的是那鬼嬰的生母?”
一個面容枯黃布滿褶皺的老婦,怎麼都很難将她與面前恢複成嬰兒模樣的鬼嬰聯系在一起,可鬼嬰偏偏就在瞧見了對方的時候變成了全然無害的模樣,先前布滿瞳仁的眼眶此刻也恢複成了正常孩子的眼睛模樣,嘴裡的尖齒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飄到了老人面前的鬼嬰緩緩來到了對方的懷裡,宛若一個新生嬰兒,開始嚎啕大哭起來,而老婦人望着懷裡的嬰兒,雖怔愣了一會,可很快便開始哄孩子睡覺,渾濁的眸子努力看清自己懷裡的孩子,口中還在緩緩呢喃,“安安乖,安安該睡覺了。”
仔細一想,距離古石村發生的事情也過去了幾十年,眼前婦人雖然變老,可記憶卻停留在了那曾經的時光内。當時她還是個年輕婦人,而孩子也還健健康康地待在自己的肚中。
沈棠正要靠近鬼嬰與那老人一些時,被溫庭伸手攔了一下。
“慢着,别看那小子現在乖巧,過會體内的煞氣怕是要散出來了”,溫庭同沈棠仔細介紹了一番,如果要幫助鬼嬰重新轉世,解決掉它生殘留的怨氣是必走的一步,哪怕現在的鬼嬰卻是沒有表現出對這婦人的惡意,但想不起死因的魂體很難不被體内煞氣控制着将怨發洩到無辜之人身上。
“那該怎麼辦,你也說了這婆婆時日不多了,要是再被那孩子傷到,怕是沒法善始善終了。”沈棠擰着眉有些糾結,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鬼嬰與那老婆婆之間的事能順利解決。
思忖了一會,沈棠又有些奇怪地回望向了溫庭,“不對啊,這鬼嬰要是會傷害它的生母,那你......”
沈棠沒有将話說完,在她的印象中,上一次任務内溫庭被她送去轉世前可沒有出現過要傷害她的迹象。
“咳,我是什麼人,它又是什麼人,我這麼善良正義的人,怎麼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溫庭壞心眼地在沈棠耳旁出了口氣,很快又道,“既然你這麼想幫這家夥回去,那我就幫幫你。”
話落,他伸指往鬼嬰的方向一彈,一抹煞氣順着少年的指尖緩緩進入到了鬼嬰體内。
待在老婦懷中的嬰兒在那煞氣進入了體内後,原有的煞氣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四周發散,它好不容易才恢複成正常嬰兒的模樣被這煞氣打破了平衡,灰氣很快便再度席滿了鬼嬰的全身。
“你這是做什麼!你剛剛不是才說這鬼嬰控制不住煞氣可能會傷人嗎,怎麼現在還把煞氣往它體内送,你要害死他們嗎!”沈棠惱怒地伸手想揍溫庭一頓,然而手再度從冷冰冰的空氣中穿過去了。
“哎呀你聽我先解釋,别打我呀”,溫庭無辜地竄到了沈棠身後,腦袋扒拉在少女肩頭慢吞吞開口,“我要是不将煞氣往它體内送,這鬼嬰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去追溯自己真正的死因,它要是不清楚自己怎麼死的,你還怎麼把這家夥送回去?”
少年話音落下,沈棠便瞧着那前方的鬼嬰開始從老人的懷中飄離,軀體幽幽浮在了半空中,漆黑眼眶直勾勾瞧着下方的老婦人。
鬼嬰體内的煞氣緩緩朝着老人的方向飄去,隻是那股煞氣還未來得及進入到老婦體内,便被溫庭抓娃娃般用手牢牢抓住了,濃濃煞氣在溫庭掌心上飄蕩,要是不仔細看,很容易誤認成鬼火。
“阿棠,你以前忘記的事,我就再教你一遍”,溫庭輕勾唇角,将手中的旋成了一團的煞氣重重擊打到了坐在輪椅的老婦腹前。
“溫庭,你!”眼見煞氣朝老人腹前襲去,完全沒有料到的沈棠驚叫出聲,想要上前阻攔,然而還沒等到她走到老婦身前,煞氣已然撞到了老人腹前。
散着戾意的煞氣并未進入到老婦的體内,反倒是一抹亮光出現在了那煞氣前端。
“别忘了,曾經我轉世時也是将全身煞氣都集中到了井底,才得以獲得轉世的時機”,溫庭輕輕地開口,斂下的眸子帶着幾分悲傷,他後來确實得以投胎轉世,可世間想要見的人卻沒了。
沈棠捕捉到了少年眼中一逝而過的悲意,唇瓣動了動,心髒的某處重重跳了一下。
在之前完成任務時,還是溫庭教她如何幫他轉世的,她怎麼把這步驟給忘了。
“抱歉”,沈棠将視線從溫庭身上移開,重新看向了鬼嬰與老婦的方向。鬼嬰身上煞氣離體後在那老婦人的腹前出現了轉世時機,看來這鬼嬰的的确确是幾十年前死在老婦人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