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的兩個弟弟關磊關義也在這裡念書……一個學霸,一個學渣。
靠近門口的位置,無心聽上頭老師老生常談讀報紙的關磊,昏昏欲睡地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地盯着外頭。
忽然,他眼神聚焦,看着正推起自行車往辦公室去的曹春梅,愣了愣。
“诶,汪子梁,你媽幹什麼去了,怎麼才來?她不一直自诩是教師中的積極分子嗎?”關磊戳了戳前頭汪子梁的後背,一臉好奇問。
心裡一驚的汪子梁,不安地搡了搡身子,趕快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關磊看得一怔:這什麼意思?
他伸腳踹向汪子梁的凳腳,“汪子梁,問你話呢沒聽見?”
坐在前頭的汪子梁,猛地往前一趔趄。
他吸一口氣,又扶了扶鼻頭眼鏡,重心下移,努力穩住屁股底下的凳子,無動于衷的好似剛才被踹得那個人不是他。
關磊一惱,心裡火氣蹭蹭蹭往上直冒:靠,這小子怎麼這麼能忍?
不對,像個鹌鹑似的,不太正常!
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的關磊,立即夠起頭,隔着一條過道直吆喝,“老幺,汪子梁這小子有問題,等會兒下課狙他!”
關義暼了眼上頭與自己四目相對的男老師,笑眯眯用手比了個“收到”。
“鈴鈴鈴……”
男老師眼睛一亮,迅速疊起手中報紙,一改剛才頹然,大聲一嚷,“同學們,下課。”
一聽到下課迅速來了精神的關磊,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要跑的汪子梁。
不顧還未走出教室的男老師,扭了扭脖子壞笑道,“汪子梁,你跑個什麼鬼,說吧,你媽一大早幹什麼去?我怎麼瞧着你那麼不對勁。”
被揪住後衣領的汪子梁,心虛收回那還沒來得及邁出的半隻腳,頭也不敢回,縮着脖子氣短說,“她、她出去辦事了……”
關義踱步走來,盯着連與自己對視都不敢的人,緊接着威脅問,“她去辦什麼事了?”
汪子梁心底一慌,皺着臉揪緊衣服,支支吾吾說,“她……那個……看到我襯衫扯壞……所以……”
“所以你就跟你媽說實話——我們逃課打架了?”關磊臉色一變,震驚一吼。
汪子梁文弱單薄的身子随着吼聲抖了三抖,急忙辯解說,“不是的,是她讓我爸抽皮帶打我,我一時沒忍住,才交代的。”
“……那你他媽的不還是說了!”
頓時暴躁的關磊氣憤一甩手,梗着脖子收不住地在教室裡踱來踱去,隻覺得自己的兩隻手掌心滾滾發燙得想揍人。
無視親哥發神經的關義,快速變了臉,壓着怒氣繼續問,“那你媽剛才去哪兒了?”
汪子梁的面色瞬間又白了些,原本就長得白淨的他,被如此一吓,臉上硬是沒了血色,整個人哆嗦得仿佛像個迎風擺動的垂楊柳,弱不禁風。
“她、她說……要去找你爸媽。”
“嘶……”
關磊猛然回過頭,和關義同時倒吸了口涼氣,倆人大眼瞪小眼地你看我,我看你,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模一樣的驚恐和忐忑。
“完了完了,今天回去要挨揍了……我他媽……”打死你!
怒火中燒的關磊,殺氣騰騰一轉身,對縮在一旁的汪子梁高舉起拳頭,勢如破竹地直沖他面門……
可卻又在靠近那張布滿倉惶的蒼白面孔前堪堪停下,滿心暴漲的憤怒硬是被他強憋着給咽了回去,差點憋出内傷:……靠!
差點又要多挨一頓打!
關磊迅疾背過身去,沖着灰白髒牆怄氣說,“汪子梁我告訴你,以後你别跟我們一起混了,咱們割袍斷義!”
汪子梁不敢置信地擡起頭,看着關磊這不似作假的樣子,被鏡片遮擋住的眼睛底下瞬間水光乍現,鼻音酸澀,顫顫哀求,“我……我不是故意的,别和我絕交,除了你們,其他人都看不上我。”
關磊冷冷一哼,帶着賭氣不悅道,“哼,你還知道别人都不稀得搭理你啊!你個軟骨頭,一扭屁股就告你媽,你媽一扭屁股就跑我家裡告黑狀,誰受得了?”
汪子梁心中内疚一酸,“對不起。”
道歉完,汪子梁渾身失落地往外頭走去,拖着半崴步伐,一瘸一拐。
“等等,你腳怎麼了?”關義連忙喊住人。
汪子梁腳步一滞,嘶啞道,“被打的。”
關磊一聽,立刻睜大眼睛回過頭,驚訝道,“你爸還真用皮帶抽你了?”
汪子梁垂喪着腦袋點點頭,“嗯。”
“這次挨了幾下?”
“十五下。”
呦,比上次還多了五下!
啧,這皮好像越來越厚了。
關磊忍不住一樂,咂咂嘴走到人身邊,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摸着下巴驚奇說,“汪子梁,你再跟我們混下去,我估計你金剛不壞指日可待!”
“可你們又不要我了。”
“要,怎麼不要!”自己說過話當放屁的關磊,一把摟住人肩,擠眉弄眼歡樂說,“我跟你講,隻要你不是當場繳械投降做漢奸,就沒事,咱們慢慢來,争取下次甯死不屈,做個有良心的中國人!”
汪子梁吸了下鼻子,帶點鼻音哼哼道,“嗯,我知道,仍需再接再厲。”
關磊拍着人肩仰頭大笑,“哈哈哈……好同志……”
“關磊!你又在幹什麼!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關磊笑聲一頓,不滿地瞪向沖進門的告狀精——汪子梁他媽曹春梅。
不禁在心裡又記了那個打小報告的男老師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