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洽一邊聽着,一邊點頭,其實也沒咋往心裡去。
一個鄰居小姑娘的腳大不大,個子高不高,他也并不太關心,就随口笑道:“叫得真親熱,危危,奶奶是想親孫女兒了吧。”
說到章秀琴心裡去了。
“女孩子家家,叫什麼思危,跟男孩名似的,不好聽。巷子裡現在都叫她薇薇,春天的薔薇花多好看,薔薇花的薇,寓意又好,聽着也美。”
原來如此,顧洽感覺到了,看來這個“薇薇”雖然剛來,卻已經讨了街坊的歡喜,倒是個人物。
扒完最後一口,顧洽将飯碗往桌上一放:“還是家裡稀飯蘿蔔幹最好吃,我在外邊就沒吃過比咱們家更好吃的蘿蔔幹,奶奶的手藝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我戰友都說,要把奶奶接去我們食堂就好了,大家就有福喽。”
章秀琴心花怒放:“誰要去你們部隊,一幫皮塌子得把我老骨頭拆了。外頭就沒有咱們這兒紅蘿蔔。當然做不出好吃的蘿蔔幹。”
…
差不多七點半,林思危來了顧家。
她換了一身幹淨衣服,腳上還是那雙紅皮鞋,看上去比前兩天漂亮了不少。尤其一雙黑眼睛,烏亮烏亮的,那黑瞳仁似乎也比常人的大,像是蓄着很多故事一般。
戶口本和父母的結婚證都包在一塊洗得幹幹淨淨的手帕裡。出去辦事不方便拿麻袋,她的衣服也沒有大兜,于是那手帕就捏在手裡,一刻不敢放。
“也不能一直這麼捏着,不方便啊。”
顧洽想了想,找到自己的黃挎包,拎着底一抖,裡頭東西嘩啦啦全掉桌上。
他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物件中找出鑰匙,放進褲兜,然後将挎包遞給林思危:“給你。”
“這怎麼行!”林思危趕緊擺手。
其實是擺手裡的手帕包。
顧洽不由分說,直接把挎包給她挎上:“别的沒有,這包我們部隊多的是。送你了。”
林思危一擡頭,望見顧洽軍裝的扣子。
原來兩人離得這麼近。
“那就謝謝小洽哥。”林思危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離顧洽遠些,然後将手帕包放到黃挎包的夾層裡,又将帶子扣好。
包包的蓋子上一顆紅五角星,還有“為人民服務”五個字。
是這個年代最時髦的包包。
後世什麼雕,什麼驢,都比不上。
看林思危對手帕包小心翼翼的寶貝模樣,顧明德又拍胸膛:“丫頭你放心,我顧爺爺出馬,看派出所那些小屁孩敢不給你辦。不僅要辦,還要立刻辦,馬上辦。辦好了,你就是堂堂正正魚骨巷的人。”
呃,林思危心想,等一下顧爺爺你就要失望了,因為我不是往魚骨巷辦,我的戶口要落到城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