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吓壞了,她一個小小的中學生,哪見過這種狗血劇,見肖慧玉頭發盡濕,臉上還滴着水,徐逸說話都結巴了。
“肖……肖慧玉,你别沖動,你先……你先擦擦臉。”
她掏出一塊手絹遞過去,卻被肖慧玉一巴掌打掉。
肖慧玉追着林思危:“我外公是誰你知道嗎?公安抓誰都不可能抓我外公!”
這自信,的确劉家嫡傳。
林思危瞥她一眼:“你外公就是天王老子,他拿刀砍人,公安就會抓他。你當這世界沒有王法了嗎?”
“拿刀砍人?”陳雅芬震驚,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沒錯,想砍我,也想砍我爸。”
“你……你沒事吧?”徐逸趕緊拿林思危上下打量。
徐逸雖然不敢違拗肖慧玉,卻還是有良心的。林思危想。
“我要有事也不能站在這裡了。總之,雖然他沒能砍到我們,但也傷到了人。被群衆扭送到公安局去了。”
林思危巧妙地把派出所說成公安局,反正在老百姓心裡,都是公安辦案的地方就對了。畢竟公安局聽上去比派出所要更震撼。
肖慧玉有點慌了:“我不信。我外公是市領導,是老幹部。”
頓了頓,越加沒底氣地說:“我姨夫是校長,我姨夫為人師表,不可能在外面生野……”
突然警覺這個詞不能說,肖慧玉又生生地把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喃喃地:“不可能,你胡說的。不可能的。”
雖然還嘴硬,氣焰是半點都沒了。
看上去甚至有點可憐。
林思危道:“要論先來後到,劉玉秀不過是接了我媽的盤而已。長輩有過兩段婚姻好像也不需要向你報備,麻煩以後不要再出現那兩個字,後果自己掂量。”
說完,林思危大喇喇坐到桌子邊,翻開了一年級的《食品分析》,認真做起了筆記。
…
趁着夜色,魚骨巷43号的院門悄悄地換了。
林正清目送着工人師傅将舊大門放到三輪車上拉走,恍若隔世。
這兩扇大門已經有幾十年曆史。從他住進這個小院時,它就是這樣斑駁無聲。這個小院修整過好些地方,唯獨這兩扇院門一直都在。林正清以為它會是小院的見證,沒想到,它終究還是毀在主人手裡。
沒錯,這個小院的主人,其實還是劉臘根。
劉玉秀在客廳裡洗衣服,燈光昏暗,她将衣服湊到眼前仔細辨别着污漬,又用力搓了幾下。見林正清進屋,劉玉秀冷冷地瞧他一眼,用腳将一隻木盆踢開。
“你的衣服,自己洗。”
“都放這兒吧,我來洗。你也累了,歇歇。”林正清全無校長風範,低聲下氣想去接過劉玉秀手裡的衣服。
劉玉秀身子一扭:“别把我的衣服跟你的揉一起,惡心。”
“都過了十幾年日子,還分什麼你的我的。”林正清賠着笑,又去劉玉秀手裡搶衣服。
這回劉玉秀沒躲,而是将手裡的衣服猛地摔進盆裡,濺了林正清一身肥皂水。
“幸好分清楚了,你的孩子還真不一定是我的孩子。”劉玉秀冷笑。
林正清扯袖子擦了一把臉,坐小闆凳上開始搓衣服,卻是劉玉秀的短褲。
“人也送走了,我也算做到仁至義盡。戶口落在我媽那兒,不過你放心,我媽的房子不會有她的份,我保證絕不影響歡歡和樂樂的生活。”
劉玉秀坐在八仙桌旁,扭着頭,不看林正清。
“你的保證有個屁用。都把我爸送派出所去了,還有臉說不影響我們的生活。”
“那也是你爸脾氣暴。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我本來都安排好了,被他這麼一鬧,我們學校都知道了。”
劉玉秀有些擔心起來:“你調令下了沒?會不會有影響?”
“今天剛下的。也是巧,出了塌梁這事,老孫已經自顧不暇了。否則我這事要被他抓到把柄,說不定他就能翻盤。”
劉玉秀稍稍放心了些,但嘴上又不肯軟,罵道:“你們學校知道又怎樣。反正你臉皮比城牆還厚,就是多幾個人罵你陳世美,我看你也不怕丢人。”
“我為什麼當陳世美你還不知道?還不是為了你……”
“放屁,你明明為了回城。”
“我要存了回城的心,當初就不會和蘇紅梅結婚。我是遇見你才改變了心意……”林正清語氣有些委屈,将劉玉秀的短褲絞幹,放到盆裡,又拎起一件内衣背心,還是劉玉秀的。
“不回城,怎麼跟你在一起?”林正清細細的、卻是清晰的。
不得不說,論說話的藝術,還得是林正清。
似乎好像為了和劉玉秀結婚才回城,而不是為了回城才和劉玉秀結婚。
偏偏劉玉秀十六年前吃林正清這套,十六年後還是吃林正清這套。見林正清語氣溫軟,又仔細搓洗着自己的内衣,劉玉秀心中一陣委屈泛起,起身走到林正清跟前,拎起一件拖水的衣服,沒頭沒腦地抽在林正清臉上。
林正清也不躲,眼鏡掉進了水裡也不撿,任她抽了幾下,突然一把抱住劉玉秀的腰:“玉秀,打夠了能原諒我嗎?”
“我半夜拿刀捅死你!”劉玉秀咬牙切齒,眼淚卻滾滾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