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七聲音尖細,我雖感覺這聲音像他,但我還是有些不确定的湊近包廂的門,想聽個真切。
當湊近後,我餘光發現側邊的門上還有個不太引人注意的縫隙,估計是當初工匠做門的時候不注意留下了的缺口,而酒藇的店家也沒有多加注意便直接用了。
于是我單閉着一邊的眼,将睜開的另一邊對準門上的缺口,定睛往屋内瞧去。
視野先是有些模糊,而後當眼睛逐漸适應後,屋内的陳設便直接清晰的展現在我的眼前。
屋内的酒桌上坐着兩人,這兩個人此時一個面對着我坐着,另一個則是背對着我坐着。
那個背對着我坐着的人,我識的,是阿灼無疑。
而另一個人面朝我這個方向坐着的人此時身子朝阿灼方向前傾,所以面容也被阿灼身影所擋住,讓我看不清那人長得何樣。
那人見阿灼沒回他,于是又說道:“若是我同賈南風言及此事,你認為會發生何事?先不說那吾璇室你能否像如今一般繼續經營,怕是那賈南風今後都不會再願見你了吧......”
那人邊說這話身子也跟着晃動,離開了阿灼身子的遮擋,他的臉也露了出來。
是江七!
阿灼沉默不言,顯然是江七所謂的事确實是威脅到了阿灼了,讓他有些猶豫。
江七方才的話中提及了吾璇室,也不知是否與我也有些關系。
江七繼續說道:“......我的要求并不難辦,這其中利害關系你應是能權衡,是答應我的條件,還是失去你如今擁有的一切.....”
“你認為我會答應你?”阿灼語氣中帶有嘲諷,是我平日不曾在他那聽過的語氣。
“若是不答應,又何須思考這麼久。?”阿灼說話的态度沒有讓江七生氣,反而激起江七興趣,他帶着玩味繼續說道,“若是你現在求求我,或許我可以考慮換個要求。”
我聞言,覺有些反胃,甚是惡心。
咯吱——
我一時沒注意,方才所扶的那扇門便因為我手上的力道而前後動了動,而這房門的聲音也自然的引起房中的人的注意。
“誰!”屋内響起了江七的聲音。
我一聽這聲音便快步從他們包廂門口走開,而後一個箭步走到我自己的包廂。
開門、進門、關門、坐下,在劉頌和張華的注視下,我一氣呵成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
此時酒藇二樓因為江七方才的聲音而引起了不小混亂,屋外現在是吵雜一片。
我躲在包廂内,裝作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小口飲奶。
劉頌調侃必然不會缺席,尤其是當他見我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情:“阿南,剛出去沒多久就惹出了這場紛亂,不簡單啊。”
我糊塗答道:“劉公可莫要亂扣帽子,我不過是去叫了壺奶酪,後來見到外頭有些亂,所以這才趕忙躲了進來。”
劉頌從桌上拿起那壺奶酪,說道:“這便是阿南去點的奶酪?這店小二的腳程怕是比阿南要快太多了吧,你人還沒回來,他先送來了。”
我歪着頭假裝不知:“嗯,術業有專攻。”
我估摸着江七不會想将此事鬧大,畢竟他方才所做的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若是被問及,他也為難,而酒藇的這場風波不多久也會平息。
而事情的發展也如同我猜測的一般,這外頭的紛亂沒多久便平靜下來。
回到府中,江七的事情仍萦繞于腦中,我一方面擔心阿灼會答應了什麼“不平等條約”,另一方面則是疑惑江七方才所說的涉及我的事情究竟是何事。
之前在酒藇偷聽到的内容并不太完全,所以如今需要先清楚江七是抓住了阿灼的什麼把柄,然後才能從源頭斷了江七威脅阿灼的念頭。
要論調查背景,我第一個想到便是珠娘。
雖說珠娘調查出來的結果有許多都是空口白話,沒有确鑿的事實依據,但往往這種不胫而走的小道消息,才能更好的發散思維,找尋突破口。
當我回到院中,卻隻見月摘在這,細問下才知,珠娘不久前被郭槐叫去了。
原是想等到珠娘回來後再辦此事,但我的腦中忽而閃過浴佛節的那盞狐狸花燈,元玉好似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元玉平日裡便對阿灼的事情十分的上心,再加上元玉自成一套的人脈關系網,或許他調查出來的情況也有可取之處。
于是我便讓月摘将元玉叫了過來。
元玉被我叫來後,原是一本正經,但當聽到我說想讓他幫我調查阿灼的事情的時候,他便皺起了眉頭,想來是擔心阿灼發生了什麼事。
元玉也是知道江七的行徑的,于是我便直接将今日在酒藇見到江七威脅阿灼的事情同他說了,但元玉對此好像并不驚訝。
我原先以為這件事并不難調查,但事情似乎進展的并不順利。元玉查回來的有用信息很少,大多都是我過去便已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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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以為要不了了之的時候,誰曾想三天後江七自己早上了門。
在前往吾璇室的路上,我遇到了江七。與其說是偶遇,不如說他在這裡蹲我。
江七似乎是被人打了,臉上還挂着彩。
江七見到我後,說道:“女郎,真巧啊。”
阿宸原是站在我的身後,江七出現後便往前走了幾步,擋住我前面。
我瞥了江七一眼,不說話,這人我着實是不喜歡。
江七看了一眼阿宸,然後對我說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想着這幾天查詢無果,若是通過江七能挖掘到一些信息也是好的,況且光天化日下我也不信他能做出什麼事來。
于是我點點頭。
江七在我前面走着,腳似乎有些跛。
他繞了幾個彎後,然後進入了一家寬敞的茶館内,這家茶館雖大,但地僻人少。
坐下後,我便直接單刀直入:“找我什麼事。”
“那日在酒藇門口偷聽的人是女郎吧。”江七雖是在問我,但字裡行間中已經是肯定那日的人便是我了。
我沒有作答,想看看他究竟想說些什麼。
江七又繼續說:“那日門發出聲響前,我便發現了有個人躲在門後偷聽。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阿周的愛慕者,畢竟你也知道如今周小史的名号在洛陽有多盛,愛慕他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但.......”
江七話鋒一轉:“當我看到門後那隻眼睛的時候,便知那是女郎你。”
聽到這,我瞥了他一眼。
“對,就是這個眼神!”江七低低笑了,“像是對世間的事情都漠不關心,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表情。從前我在賈府制作香粉時,你就總是對我露出這種嫌棄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什麼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我直接承認道:“是我又如何,說吧,你這次又憋着什麼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