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是祖母太過心切,你可别有負擔,不論如何,這個家都虧了你。”
孟桑榆心間微動,柔柔的颔首。
她空間之中倒是有解毒清液,可不知有沒有用,之後再給蕭雲野試試才成,現下不敢托大,再次給了老夫人希望又親自打碎,老人家年紀大了,可禁不起這麼死命折騰。
老大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身來,
“行了,既已診治完,老夫也該回去了。”
見老大夫要走,孟桑榆連忙挽留,
“大夫,現瞧着天日還早,不若留在家中用些午膳?”
老大夫擺擺手拒絕,
“醫館中就我那不成器的徒兒在看,我不放心,若是拿錯了藥害了人,那還了得。”
聽他這麼說,孟桑榆這才不再說什麼,從懷中取了銀子遞給老大夫,這才要送人離開。
“桑榆,你跟雲野說說話,祖母去送送大夫。”
蕭老夫人望着沉默的孫兒,叮囑了孫媳幾句,這才送着大夫離開。
孟桑榆走了兩步站定在蕭雲野跟前,望着男人面無表情的模樣,緩緩蹲在他身前,聲音放緩,
“夫君。”
男人神色淡淡的凝過來與她對視,瞳眸中似乎沒有任何不甘怨恨的情緒,隻淡淡的無悲無喜。
孟桑榆盡力揚了揚唇溫聲道,
“剛才大夫說的話,夫君定是也聽到了,此前我去醫館問詢之時,大夫可是說夫君你腿上的傷,沒有醫治的法子,可是這不過堪堪一月過去,腿上内裡的傷早已痊愈,現下不過隻餘毒素未清,治好不過早晚的事。”
眼前之人眸中滿是赤誠跟坦然,似乎真的無比确定他一定能站起來一般,蕭雲野喉嚨反複鼓動,胸腔湧出無限熱意,凝着眼前俏麗瓷白的面容,裹着嗓音嘶啞的應了一聲。
等蕭老夫人送大夫離開之後回來,孟桑榆已經推着蕭雲野出了院子,正曬着已經不烈的陽光,身上滿是暖意。
蕭老夫人并未提及剛才之事,隻笑着跟孟桑榆說話,兩個小的蹲在院子前玩樂,似一切如常。
……
晚間上山的三人回來,剛吃完飯,孟桑榆便将今日之事與三人說了。
蕭朗聽完兄長是中毒之後,完全憋不住脾氣。
“砰”地一聲,砸着拳頭起身,眼眶通紅,赤目中滿是怨恨,
“聖上竟是要趕盡殺絕!”
“此前……此前還以為留兄長一命,是聖上恩典,是我太過蠢笨!”
這是要将兄長的尊嚴完全碾壓于腳底,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他兄長此前驚才豔豔,這樣大的落差,如何能受得了。
聖上竟如此恨他蕭家,疑他宸陽王府!
一家人靜默無言,早該知道是這樣的結局。
望着一家人喪氣的模樣,又瞧着默默濕了眼眶的兒媳,蕭老夫人望着孫媳,給一家人也給自己找了點希望。
“莫要太過喪氣,此前家中不都以為雲野的腿傷如何都好不了了?桑榆不是也給他調養好了。”
“待桑榆仔細回想,若是那書中有解毒的法子,才是柳暗花明。”
安撫完一家人之後,老夫人輕輕握住孟桑榆的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滿目慈愛,
“小丫頭,莫有壓力,不論結局如何,我們一家能承受得住。”
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已經為了這個家,抗了多少事了,看得隻叫人憐愛,瘦弱的肩膀替他們蕭家擔了一次又一次。
一家人的目光就這樣齊齊落在孟桑榆身上,眼底滿是熱切跟最後的希望,沒有人不希望她能找得出法子。
孟桑榆垂眼心間泛軟,微微颔首,終是淺淺應下,
“若是能有法子,我一定盡心。”
……
晚間,待一家人都沉重着回屋歇息之後,孟桑榆緩步進了廂房,望着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男人,站定在床頭。
“夫人,今日祖母所言不過是想寬慰家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孟桑榆還未開口,這人倒是先讓她放寬心。
頗有些無奈的輕輕吐了口氣,孟桑榆慢慢蹲下,雙手搭在床上,腦袋貼過去靜靜望着蕭雲野。
半晌之後,微微托着下巴眸色認真的輕聲詢問,
“夫君。”
“我若是有解毒的法子,但不知夫君中的是何種毒,隻能冒險一試,可能沒用,更可能有未知的危險。”
“你可願一試?”
孟桑榆知道自己問得荒唐,從古至今,對症下藥才是醫理明智,她這就猶如胡言亂語,正常人沒人會答應。
“何妨一試。”
男人嗓音嘶啞,卻異常平靜。
孟桑榆猛地仰臉望去,跟男人帶着笑意的墨眸猝然撞上。
“夫人尚且有心,為夫若是不配合,如何配得上做你相公。”
“可是……”
孟桑榆哽了哽脖子,壓下心髒處莫名湧出的酸澀,艱難吞吐道,
“……若是有意外,傷的是你。”
粗粝瘦弱的指節驟然輕撫上女孩兒的面頰,帶着微微的刺痛。
蕭雲野撫弄着白嫩的肌膚,半掀眼皮,此前從未言語過的話終是吐了出來。
“夫人以為,若是沒了這腿,為夫可還有命。”
耷拉着的眼皮凝着眼前驟然擡起的眸光,裡面的情緒如此好懂,滿是錯愕跟不解,蕭雲野指腹摩挲着指節之下細嫩的肌膚,緩緩傾身湊過去,帶着難得妥協的坦誠嗓音嘶啞,
“夫人該知道的,在為夫身上,做任何事,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