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情人節,卻不幸天降暴雨。
饒是如此,同事們還是有約會,申請提前收工,衛素瑤作為著名母胎單身狗加鋼鐵直女,沒人給她送花,也沒人邀請她吃飯看電影,于是被老闆要求留下來跑代碼修bug。
一整套流程下來,已是午夜零點。
她頭昏腦漲走在空曠大街上,暴雨後的地面水塘反射出路燈的橘黃色光,也反射出紫紅的天,水塘上面漂浮着幾片深紅玫瑰花瓣,随風潋滟搖動。
衛素瑤仰頭望天,隻覺紅得詭異,哪有午夜的樣子?倒像是天快亮了。
就在這時,天邊裂開幾道銀色的縫——天被打碎了,接着是“砰”一聲巨響,炸得衛素瑤耳膜都快裂開,她打了個激靈。
再睜開眼,她就不在馬路上了,而是坐在一個小矮凳子上,兩膝乖巧并攏,膝上放着一爿笸籮,笸籮中有幾片黑色鞋面和各色針線,她手裡也正拿一枚針線,左手食指虛虛套了一個金戒指,衛素瑤很奇怪,她居然知道這叫“頂針”。
她穿的是淺粉色圓襟旗裝,一種她從來不穿的顔色,粉色太嬌滴滴了,穿不出去。
她所在的屋子簡樸得不像在21世紀,也許真就不是?
對面坐了一排和她穿着一般的妙齡少女,個個清瘦嬌小,有幾個很是秀美,有幾個僅是幹瘦,她們低頭認真縫着鞋底,面上帶着緊張和壓抑的神情。
衛素瑤瞠目結舌幾秒,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
她想站起來細看周圍環境,可是剛一站起,腳下踩着的又硬又高的鞋底差點令她摔個大馬趴,她搖搖晃晃扶住牆面。
對面一個少女訝異瞧她:“素瑤,你都做完了?”
衛素瑤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還沒反應過來,肩膀上忽然吃了一記劇痛,她縮着身子嘶嘶喊痛,才發現後頭站了一個面色陰沉的老嬷嬷,手裡舉着的竹篾片還在晃動,表情跟出現在窗外的容嬷嬷一般無異,有種食屎般的怨憤。
也許是恐懼情緒湧上大腦,一瞬間她被沖開了任督二脈,記憶中憑空多出一段内容,大量信息和畫面加載進她不大的腦瓜子:
她老爹叫阿布鼐,内務府管領,她叫衛素瑤,沒錯,還是這個名字,上周剛進宮參加小選,如今正在接受宮女入職培訓。身後的老嬷嬷,不姓容,姓蘇,但性格脾氣跟容嬷嬷差不多,甚至更為尖酸刻薄。
至于朝代,如今是大清康熙十六年夏,才大封完六宮,誕生了許多個嫔位娘娘,因此後宮十分缺人,而她們這些年輕女孩,正是要輸送六宮伺候娘娘們的種子選手。
這些都是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所以,真穿越了。
可是穿過來的身份好像十分低下,要縫鞋子,還要被嬷嬷打,被打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為她發聲,屋子裡氣氛壓抑,可見這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事情。
啊這。
衛素瑤不滿,她已經生活得十分不易,怎麼穿越了還是受苦的命?
身後的老嬷嬷轉到衛素瑤身前,眼珠子魚眼似的瞪出,舉起竹篾片又要打來,衛素瑤擡臂一擋。
老嬷嬷破口大罵,粗粝的嗓子像砂石摩擦玻璃,“小賤蹄子反了你!還敢還手,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衛素瑤心裡直嚷,媽的吓死了,還是現代文明社會好,同事最多陰陽怪氣,可沒直接上手打的!
她貓着身子往旁一躲,蘇嬷嬷手起竹片落,打空了,氣得鼻孔裡咻咻冒氣,舉起手又去追。
兩人像湯姆傑瑞一樣在屋子裡你追我趕,弄得雞飛狗跳,笸籮掀翻,凳角吱嘎,幾個嬌秀女孩子紛紛站起來閃避在牆邊,睜大眼睛既害怕又新奇地看着這一切。
原身的記憶告訴她,這些女孩子是一同參選的夥伴,這幾日朝夕為伴,多少也處出一點情分,于是她求救道:“還不幫我攔着她點!”
然而,她們每一個人都站着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