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的江湖客,是行俠仗義的豪傑,江湖客眼裡的她,是一塊肥得流油的肥肉。
為了追回這位葉二小姐,林昭昭隻能循着他們二人的行蹤,一路北上,那江湖客或許是看着葉家家大業大,若用手中的葉二小姐做要挾,恐怕日後葉家報複,幹脆做起了乘龍快婿的美夢,隻要哄住了葉二小姐,來日生米煮成熟飯,葉家不認也得認。
葉二小姐那可不是熬得住苦日子的人,要她跟着江湖客風餐露宿,是萬萬不可能的,可她倉皇出逃,帶的現銀也不多,為了哄住她,那江湖客隻得拿出自己多年的身家積蓄,但他一個跑江湖混飯吃的,統共能有幾個銀子?不多時,兩人的錢袋就統統見了底。
向葉家伸手,自然是一條路,可那江湖客又不肯了,他嘴上向葉二小姐說,靠着家裡供給,算不得是真正的江湖客,況且葉小姐既然跟了他,也要相信他自有養家糊口的本事。
實則是心裡明白,他所謂混迹江湖,不過是四處騙吃騙喝,自己是幾斤幾兩,哄得住葉二小姐,可哄不住她見多識廣的老爹,但凡葉莊主詳查,輕易就能識破他這個所謂武運派少掌門,不過自封來過個嘴瘾的。
要是向葉家伸手,洩漏了行蹤,眼看着到嘴的鴨子可就要飛了,不得已,葉小姐隻能沿路典當自己的頭面钗環,換幾兩吃飯住店的碎銀。
這樣一來,林昭昭總算是通過葉小姐留下的痕迹,摸到了二人的行蹤,追到了兩人落腳的長明州來。
那一日林昭昭沿着當鋪所在的長街,詢問攤主和店家,是否見過畫像上的葉二小姐,遇到一位賣蓮蓬的老婆婆,說似乎看見過這個姑娘,那個姑娘想嘗嘗新鮮的蓮子,可是手上拮據,就用一塊絲帕,跟她換了一把,那絲帕薄如蟬翼,老太婆半截入土的人了,還沒見過這麼好的料子,因此印象格外深刻。
林昭昭順着那婆婆的指示,來到了一間破廟,沒想到葉二小姐走這一趟江湖,已經淪落到在破廟裡安家的地步,可是那廟裡依稀有些住過人的痕迹,卻沒有二人的身影,廟裡守着的一個老道,正眼也不瞧林昭昭,問話一概不答,敲了敲座下一塊木牌,那牌上赫然寫道:若非蔔卦,免開尊口。
林昭昭隻得拍下一塊碎銀,讓這老驢蹄子給她算上一卦,就算算這畫像上的女子,往何處去了。
老道老神在在地一轉頭,向林昭昭要生辰八字。
明明是敲竹竿的,戲作得還挺全乎,林昭昭不耐煩了:“我哪知道這姑娘的生辰八字,你隻管說她往哪裡去了就是。”
老道半眯着雙眼,一捋胡須:“姑娘莫急,這沒有生辰八字,老道也起不了卦,既沒有她的,那姑娘的八字也能算得。”
林昭昭不勝其煩,她從不信這些求神問道的做法,也不在乎是否洩露自己的命格八字,拿過那老道桌上的紙筆,就這麼留下了自己出生年月,當年她父母故去,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個小銀盒,盒裡放着的,就是她的名字與生辰,當父母的一點心意,不能将孩子送往将來,也盼着孩子能記住來處。
老道看了一眼林昭昭的生辰,掐指一算道:“畫像上的這位姑娘,仿佛是往長樂鎮的方向去了,姑娘出了這個廟門,一路向北,過了一座烏盧小山,就是長樂鎮。”
林昭昭抄起佩劍,就要出門去追,長樂鎮再往北,就是北戎國,若是那所謂的“武運派少掌門”為了躲避追蹤,铤而走險,帶着葉二小姐私逃敵國,那恐怕再要将人帶回流雲山莊就難了。
“姑娘莫急,本道今日與姑娘投緣,不收銀子,白給姑娘算上一卦,姑娘生在元月,本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格,奈何這生日不好,正是兩月之交,前路未開,就遇窮途,是個崎岖坎坷的命數,大吉大兇,大兇大吉,白事上遇喜,喜事上見紅。”
林昭昭聞言沒有駐足,那老道自然也沒有去追,他的聲音就這麼随着林昭昭前行的腳步逐漸聽不清了,這一卦,也不知有幾個字能落在林昭昭的耳朵裡。
這一去,林昭昭便隻記得自己投宿在烏盧山腳的一間農舍裡,等她再醒來,就是今日了。
林昭昭看着丁二七,一口銀牙險些叫她咬碎了:“我當日隻當老驢蹄子是聽到葉二小姐與那騙子的對話,了解他們二人的行蹤,趁機敲詐我幾兩銀子,沒有想到,這老東西的算盤,竟然打到本姑奶奶的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