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魔殿内所有人都趴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高台上身着黑色華服的男人雙腿交疊,一手枕着頭,另一隻手落在蛇形扶手上:“怎麼回事?”
“回尊上,是膳房幾位廚娘半夜去庫房,不知發生了什麼引起了爆炸。”左護法埋着頭說。
“那幾個廚娘呢?”魔尊垂下眼睛。
“全都死了。”左護法彎着腰站起來,呈上一張紙,“這是死掉的六位廚娘名單,包括一名掌事廚娘王二嫂,數目與庫房屍體數一緻。另外副總管吳大和一名看管庫房的小厮不見蹤影,小的已經派人去尋查了。”
“不見了?”魔尊看着名單,眯起眼睛,“把斬仙門的侍衛叫來。”
“是。”他的貼身随從應下,退出了大殿。
左護法擡起頭欲言又止。
其實這份名單裡還有深淵域主的女兒應尋,被掌事廚娘改了姓名,他覺得有必要告知魔尊,但見魔尊半張臉隐在陰翳中,他不由打了個寒戰,憶起魔尊對她的态度——
“魂力下等的廢物,就算出身好又如何?深淵王也不敢在我面前多說一句。灑掃處、魔膳坊、浣衣坊随便給她找個去處,不要再來煩我。”
後來深淵域主也确實沒再提過這個女兒。左護法想了想,既然魔尊和深淵王都不在意她,他也不必多嘴,死了便死了。
魔尊的手指落在扶手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仿佛是在催命,令所有人噤若寒蟬:“讓膳房總管進來。”
王仁早就候在門外,進來的時候完全是跌倒在地上,雙腿止不住的打顫,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
“出了這麼大的纰漏,你覺得本尊該如何處置你?”魔尊語調極緩,毫無起伏。
在王仁聽起來完全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他懼怕得聲音戰栗:“尊上饒命,我一定在魔神節前重新準備好貢品,保證儀式順利進行。”
大殿重回寂靜,隻能偶爾聽見燈芯燃爆的噗呲聲,這點聲音足以讓王仁吓得直打哆嗦。
魔尊開口:“魔神節前将所有東西準備妥當,我可以饒你不死。”
王仁如蒙大赦,連磕了三個響頭:“謝魔尊開恩。”
“退下吧。”
王仁連忙弓着身體,邁着碎步後退離開崇魔殿。
魔尊用食指撐着頭,沉默片刻,看着伏倒在地一衆人的後背,對左護法說:“去做三件事,調查吳大和失蹤小厮,調人去膳房幫助王仁。
“最後一件,魔神節後處死原膳房所有人,别讓他們死的太輕松。”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剛才并未承諾過什麼。
“是。”左護法連忙應下,侍衛來報斬仙門的看守侍衛來了。
“帶進來,我親自審他。”
——
應尋跟在雲澗宗的隊伍裡,嘴角帶了點得意的笑意。
段輕羽到底還是同意了郁展甯的提議。
在臨墨鎮他尚且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到了這裡他找不到理由,隻能帶上她。畢竟丢下迷路的魔族不管不顧,确實不符合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仙族作風,他再怎麼讨厭自己,在弟子面前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幾人在山裡轉了一天,天黑前到達了之前撲棱蛾子出現的位置,可并沒有感受到妖獸的半點蹤迹。
向導村民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往山裡走,隻說明天天一亮他就必須回去,看起來對那隻妖獸十分恐懼。
沒辦法他們隻得就地紮營,點燃篝火。
郁展甯拿了兩條烤魚,遞給應尋一條,自己拿着一條在她身邊坐下吃起來。
應尋環視一圈,其他人都坐在離她很遠的位置,抓魚烤魚的全過程都沒有叫上她。她半點沒出力,得了一條魚,受了好幾個白眼。
“别人都對我避猶不及,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郁展甯啃着魚,口齒不清地說:“隻是想對你好,不需要什麼理由吧。”
“你們仙族不是都讨厭魔族麼。”應尋轉着手裡的簽子,并沒有吃。
郁展甯很認真地看向她:“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對魔族沒有偏見,不會因為你是魔族就讨厭你。”
“那你還挺特别。”應尋笑起來,“恐怕其他人都不是這樣想的。”
“不是的。”郁展甯湊近她,“别看我們師尊好像對誰都不在意,其實他隻是面冷心熱,對誰都照顧,不管是仙是魔還是凡人。”
這話說給别人或許就信了,但應尋半個字都不會信,她和段輕羽相處十年,就算最開始他是被迫的,但養條狗十年了也會對她搖尾巴了,而段輕羽呢,白眼狼一個。
她看了眼段輕羽,見他脊背挺直地盤腿坐着,拿着一枚丹藥放進嘴裡,用筆寫着什麼。
應尋收回視線,“我倒是覺得他對你格外包容,處處縱容。”
“啊?”郁展甯沒想到話題聊回自己身上,撓了撓腦袋,“其實師尊是我父親的關門弟子,所以可能對我更照顧一點。”
“你爹的弟子不該跟你是平輩麼。”應尋很疑惑,“怎麼做起你師父了?”
郁展甯羞赧一笑,滿臉崇拜:“因為師尊實在太強了,他來到雲澗宗的時候就已經是元嬰期三階,差一步突破化神期,這樣的能力怎麼可能當個普通弟子。”
應尋瞪了瞪眼睛,她對段輕羽的過往不甚了解,上輩子直到她當上魔尊,段輕羽單槍匹馬闖進魔界殺了一個域主她才注意到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