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上仰躺了半日,樹影間陽光正好,微風拂面,撫慰了應尋受傷的身體。
她接連吐了三次血,渾身的疼痛感消散了一些,原本潰爛的皮膚也愈合了大半,不再痛得坐立難安。
這時下面出現了幾道嘈雜的腳步聲。
“九殿下,那個女人在樹上。”有人說,“渾身是血,看來是死透了。”
九殿下顧知運?應尋閉上氣息,有些意外怎麼是他帶隊過來。
她還以為顧知行會想辦法出來,幫助她蒙騙魔尊。
不過這樣也好,她上輩子給顧知運當了兩三年近衛,顧知運又給她當過幾年男寵,自己對他的魔氣水平知根知底,算是魔尊子嗣中比較差的,不難對付。
但他為人陰險狡詐,還是得多留幾個心眼。
“嗯。吳大死了,她八成是遇到那群除妖的仙族也被殺死了。”少年尾調上揚的聲音在樹下響起,應尋剛要松口氣,就聽見他說,“我上去看看。”
“殿下不可,這麼高的樹還是讓小的們上去吧。”另一人出聲阻攔。
“我在你們眼裡就這麼廢物嗎?”顧知運低聲呵斥,其他人再不敢說話。
應尋閉着眼睛聽見布料摩挲樹幹的聲音越來越近。
随後樹枝一顫,有人跳了上來。
再之後是長久的靜默,她有些不耐煩,正要睜開眼用瞳術控制顧知運的時候,兩根微涼的指腹貼在了她的脖子上,微風拂過,“咚咚咚”的血液跳動聲在他的手指下如此清晰。
應尋猛地睜開眼,與顧知運對視。
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樹影下隐約泛着光。他這張臉和顧知行有五分像,但比起顧知行更多了幾分邪氣和玩世不恭。
他提起半邊嘴角,對樹下的侍衛說:“還真死了呢,回去禀告我父親吧。”
“是。”一衆侍衛應聲。
顧知運回過頭,表情興奮的像得到了心儀玩具的小孩,沖她眨了眨眼,慢悠悠地退回樹幹上,雙手環抱着滑下去,輕盈落地後指揮侍衛開啟臨時傳送陣,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陣法中。
應尋等了片刻,确認他們不會殺回來後才直起早已僵硬的身體,面露困惑,按理說這一世她跟顧知運還沒有半點交集,完全就是陌生人,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放過自己。
不過她不怎麼喜歡顧知運,甩甩腦袋,不再琢磨,爬起來從樹幹上滑下來。
她剛換上一身幹淨衣服,一道驚雷劃破天際,不遠處的天空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團黑紫色的烏雲,閃電藏于其中隐隐若現。
這是……劫雲?
化神期以上的修士突破才會遭遇雷劫,這樹林裡除了段輕羽還有高手存在?
還是說段輕羽要在這時候渡劫?
上輩子她也經曆過幾次雷劫,不論魔族還是仙族渡劫時自己都會有感應,大部分修士提前兩三個月做好準備,在熟悉的洞府中布下結界,閉關不出,最好渡劫的時候有修為更高的修士在一旁護法,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渡劫失敗的後果很嚴重,輕則身受重傷,重則靈根損毀再也無法修煉。
渡劫前還來凡界除個妖的簡直聞所未聞,也不知道是段輕羽太自大,還是雲澗宗現在太落魄。
這倒是個大好機會,應尋越想眼睛越亮,如果真的是段輕羽,渡劫時必定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她正好可以幹擾他,最好能直接殺了他。
越想越激動,應尋費勁吧啦頂着風往雷雲下面走。
狂風掀起了她的頭發和衣角,原本明亮的天空逐漸變得昏暗,各種鳥獸奔逃着,躲避即将到來的雷雨。
她距離雲團越近就越能感受到讓人心生恐懼的威壓感。
終于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她看見了段輕羽。
男人盤腿坐在地上,閉着眼睛,似乎已經入定。
隻有郁展甯站在一旁,他的那幫弟子全都不見了蹤影。
應尋的出現立馬引起來郁展甯的注意,他有些驚喜地叫道:“張花姑娘,又見面了。”
應尋不動聲色地走近,觀察四周,“其他人呢?怎麼隻有你們兩個。”
“師尊要渡劫,怕天雷傷到他們,讓那位向導帶他們先行離開,隻留我守在這裡。”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是——
“留你一個金丹期為即将突破化神期的修士護法。”應尋挑起眉毛諷刺道,“相當合理。”
郁展甯無奈:“這也是緊急情況,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是麼,那段輕羽還真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應尋邁步走進陣法,意料之内的沒有任何阻攔。
就算她吃了增魔丹魔氣大增,也不至于能夠輕易突破元嬰期仙族設下的陣法,唯一的可能是這個陣法早就被人破壞了。
而破壞陣法的除了眼前人還能有誰呢?
她抱起手臂,“别裝了郁展甯,你想殺了你師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