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無越垂首,看向那抓住她衣袖的人。
距離極近,近得他都瞧見她烏發上别的發梳紋路,亦是茉莉花的紋樣。
他的這位小師妹,好像格外喜歡茉莉。
茉莉花期極長,她的院中一年四季都種有白茉莉。
以前他還未到院内,遠遠便能聞到那股香味。
就是不知等會,她在九曜祲法陣裡,花期又如何了。
“師兄?”
溫無越斂去眸中幽光,對上眼前人茫然無措的神情,默不作聲将她帶至練劍場中央,抽回衣袖柔聲道:“師妹,我們到了。”
拽于掌心處的溫熱驟然被抽離。
姚念芸有些愣神,又急急喚了一聲,匆忙間拉住他的手。
臉上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她也沒有察覺的急切:“師兄,我真的感覺這裡跟平時不一樣。”
嘶——
好冷。
從指尖上蔓延的寒意,一路傳遞到心頭處。
師兄的體溫……怎麼這般冷?
“大師兄?”
在她愣怔之際,溫無越抽回了手,轉身微微一笑,神色不明:“姚師妹,來了哦。”
他話音剛落,冷風便從從二人身間稍縱即逝。
周遭以她為中心,頓時被無盡黑暗淹沒,溫無越的身影消失。
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天地萬象恍若死物般,全無聲響。
姚念芸置身于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眼前一片漆黑,她徒然生出一股世界也是虛無的感覺。
藏于匣内的長劍出鞘,似有自主意識般護在她面前,嗡鳴不止。
【念芸!】
耳邊突然傳來嗣靈的聲音,姚念芸大喜過望,連忙問道:“墨墨?你在哪裡?”
【吾将一縷神識分至你的佩劍裡了,你現在在哪?】
她拿下懸在半空中的長劍,抱劍往前走,心中依舊是慌亂不已:“我不知道啊,這裡好黑。”
将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嗣靈後,它才若有所思地回答:【吾怎麼不知男主還會術法了?】
越往前走,暗色便越是漫無邊際。
目不能視的情況令人内心無比焦慮,一丁點的恐慌都會被放大許多。
忽略掉心中那點不安後,姚念芸才面色凝重反問道:“你是不是偷懶沒把全部劇情告訴我?”
【不可能,吾可都一五一十告訴你了的,吾是個很有道德的嗣靈。】
不知走了多久,視線中突然出現點點星光,她大喜過望,急忙往那處跑。
隻是跑出幾步後,姚念芸腳下一頓,忽然停了下來。
額發被冷汗浸濕,意識回籠後也冷靜了不少。
嗣靈看得擔憂:【怎麼了?】
她擡眸望向穹頂,依舊是漆黑一片,斟酌一下後才猶豫開口道:“這裡……看起來更像是一處幻境。”
先前她以為是陣法,但現在看起來卻更像是一處幻境。
以某些障目的法器,确實是可以令對方陷入以假亂真的幻境裡。
隻有尋到境心,才能撤除幻境。
難道這就是溫無越所說的,用其他方式檢驗她的修為?
遠處的那一點星光急速朝前,姚念芸本能想伸手接住。
長劍内的嗣靈卻自發操縱起佩劍,用劍柄将她欲擡起的手打掉:【危險!】
聲音大得仿佛要在她識海裡形成回音。
來自修道者下意識的身體動作比想象中得更要快。
姚念芸轉身抓住劍柄借力,腳下輕點,這才堪堪躲過那道光亮,臉上卻是傳來細微的痛感。
她往臉上摸了一把,卻是摸得滿手濕潤。
鼻尖嗅到了一股鐵鏽味兒。
這幻境裡,連傷口都這麼真實的嗎?
尚未反應過來,那光點便分化成九道光刃,各自拐了個彎後徑直從九個不同方位朝她襲來。
黑暗中,光刃散發的亮光格外刺眼,姚念芸被晃得雙眼微眯。
原本還是放松的意識繃緊,她執劍注入靈力形成保護屏障,暫時抵擋光刃的進攻。
【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沒事的模樣嗎!”
又一次躲過光刃的襲擊,姚念芸艱難地用劍支起身體,頭腦發暈。
身上的衣袍俨然被劃破了不少,某些地方甚至都被割爛成幾條破布。
那九道光刃裡恍若藏着有靈智的利器,每次都能趁她應付别的光刃時,餘下的那些便會趁機在她身上留下傷口。
【不行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我知道!唔——”
一時不察,姚念芸被它狠狠擊中右手,原本緊握在手的長劍掉落在地。
“噗呲——”
背後傳來劇痛,光刃貫穿肩胛骨,順勢從血肉中鑽出,粘在上面的血迹以緩慢的速度與它融為一體。
就像是……在吸收她的血為它所用一般。
姚念芸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到,後背泛起一股涼意,雙膝脫力,徑直往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