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路平整開闊,茂密樹林裡傳出幾聲清脆銀鈴。
姚念芸跟在溫無越身邊繼續向前,得空了偷偷瞧他一眼。
很好。
師兄并沒有嫌她多事,那便賴在他身邊好了,這樣既能保護他又能不怕突然冒出來的各類妖物。
有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隻是一路上都沒有别人出現,她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倒顯得很是悠閑自在。
悠閑得不像是來遊曆的。
原定的劇情點還未到,姚念芸索性放松了身心,好奇地瞧着周遭的景色。
樹冠直沖雲霄,遮天蔽雲的羽葉向四處延伸。
十分符合地理書上所描述的原始森林。
可周圍不見一隻鳥雀,安靜得有些許奇怪了。
想象中的那些殺人奪寶、為争資源而大打出手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姚念芸感覺有些奇怪。
哪有秘境不死人的。
穿過密林後,眼前豁然開朗。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巨大的、類似鳥類的骸骨。
高大孤寂,肅穆威嚴,恍若神聖不可仰望的存在。
骸骨橫貫在長滿沒過腳面的野草中央,幾聲寒鴉嘶啞,黑羽掠空。
一群黑鴉落在那累累白骨之上,警惕地盯着底下的來人。
姚念芸心中驚歎,這秘境中竟有如此巨大的骸骨。
她一時被驚得說不出話,隻愣愣地擡頭看着。
【這是三足烏的骸骨,我們又回來了。】
又回來了?
似是猜到姚念芸接下來要問的話,嗣靈向她解釋:【你瞧瞧西處的那道風化骸骨,便是吾先前跟你說的,濁龍的遺骸。】
大師兄來這裡做什麼?
姚念芸看了一眼身旁的溫無越,隻是他表情淡然,瞧不出什麼問題。
此刻也如她一般,定定地望着那骸骨,看得出神。
溫無越瞧了許久,直至面前遺骸與圖譜中的三足烏對上,才真切流露出一絲笑意。
的确在此處。
三足神烏與濁龍的隕落之地,共同在此守護着魔神另一半的殘魂。
命劍嗡鳴不止,從裡面傳來方才被他随手扔進去的遊魂聲音。
“小子,跟我做個交易如何?”
溫無越眸光清淺,輕笑道:“不如何。”
話畢,便徑自施了個禁音術,封住遊魂的嘴巴,繼續望向那巨大骸骨。
魔神全盛時期不過是幾個舉動,便能輕而易舉地掀起三界波濤。
即便它現在隕落消散,但隻要神魂仍在,僅憑一絲殘魂亦能引起這秘境強烈波動。
就差此處陣法沒有開啟了。
溫無越深吸一口氣,将胸膛中那股蠢蠢欲動的無名孽火壓下,走至骸骨所在之地。
姚念芸不太懂他在做什麼,隻好追在溫無越身後跟了上去。
越近,便越能感受到那骸骨莊嚴神聖之處。
人站其下,越發渺小。
戳了戳識海中的嗣靈,姚念芸小小聲感歎:“這裡真宏偉。”
見她的注意力被骸骨分散,溫無越左手作印,啟動此處最後的一個陣點。
結印完畢,溫無越以靈力化形成一本丹書,将最後的一處空缺填滿。
隻剩墜星冢以及千仞錄了。
他正準備繼續往前,卻是聽到身旁人小聲驚呼了一下。
“啊…”
姚念芸驚訝地望着那騰空而起的三足烏,眼睜睜看着它此刻浮在空中,激烈地與對面的濁龍厮殺。
它背後的高大身影悠閑自在,坐在雲端中單手托腮,悠遊自得般坐山觀虎鬥。
似是感應到了有人在觀察自己,白發黑衣的祂垂眸看向來人。
面上似糊了一層淡薄的雲霧,五官朦胧不清,令人看不真切。
隻一眼,她的心髒便砰砰直跳,肺中氣泡急速膨脹,血液倒流。
喉嚨似是被無形的大手握住般窒息,一層無形的威壓籠罩周身,向她襲來,叫人喘不過氣。
待回過神來時,身上已然冷汗津津。
姚念芸扶着白骨大口喘氣。
她确信,方才那白發黑衣的高大身影。
極有可能是傳說中,隕落在此地的魔神。
她看到了祂的真身。
壓迫力極其強盛,眼下修真界内,沒有哪位大能者具有如此恐怖的威壓。
一瞬的幻影褪去,姚念芸渾身癱軟在地,渾身恍若從水中撈出來般,背後的貼身裡衣都濕透了。
嗣靈不懂她為何突然癱倒在地:【念芸,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姚念芸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勉強扶着白骨:【剛才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魔神。】
【魔神?怎麼可能,在吾的記憶中,祂早已死去多年。】
嗣靈一時不語,它都險些要萌生出是不是自己平日裡逼得太緊,讓她生出幻覺。
心有餘悸,她摸了摸發漲的太陽穴:【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怎麼了師妹?臉色這麼差?”
身旁傳來熟悉的關懷聲,姚念芸搭着溫無越的手,借力起身:“沒事,大概是我辟谷不完全,現在肚子餓了。”
她挑了個令人值得信服的理由搪塞。
果然,在溫無越聽到這話後,眉頭一皺,似又要說些什麼規勸修行的話。
姚念芸不愛聽念叨,踮起腳忙拿手捂住了他的嘴,學着他那般,眉峰微蹙。
臉上雖是一幅不耐煩的模樣,可眉眼間盡是俏皮:“好了好了師兄,我不愛聽那些話,求你可莫要念叨了。”
腕間銀鍊突然震動,姚念芸縮回手,仔細瞧了一會兒。
而那條銀鍊隻是急促地顫動着,其中卻連音訊都沒有傳出,她愣是沒看出有什麼名堂。
溫無越垂眸,看向那露出衣袖的一節細腕,出聲解釋:“是附近有栖雲宗的弟子在傳喚,你将靈力輸入進去便能看到大概方向。”
姚念芸依言将靈力注入,那銀鍊便幻化出一道白色的細線,指引着她往東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