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的少年眼神失焦,望向窗外,有些呢喃似地道:「因為我好像找到了…比任務更重要的東西。」
眼前莫名浮現了酒紅色頭發的男人的身影,他暗暗發誓,要是再遇見他,一定要讓他進黑手黨工作。
森鷗外眼帶興味的看着太宰,最近出乎他意料的事越來越多了吧
——鑽石也能被流水削磨啊。
外頭的天氣愈發陰沉,天空像要落下淚似的,空氣中的水氣都重了幾分。
房間裡沒開燈,绫梅避開衆人的視線回到了宿舍,隼翼沒有要留她的意思,更沒有多說什麽,他應當對自己是一點情分也沒了。
少女站起身,看向面前的行李箱,兩年光景,她的行李居然隻有這麽點啊,總覺得,好像有點難過了。
她拉起把手轉身,卻無法向前踏出一步,門口赫然站着一個人影,本該棕色長發遮眼的男人,此刻将頭發束在一邊,露出乾淨的臉龐,他看着面前的白發少女,至今依舊無法置信。
「知默…請容許我這麽叫妳,妳真的要離開嗎?
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們…隼翼究竟有哪裡對妳不好,把妳逼得要去投靠黑手黨?
甚至因為他們,要回去那種地方。」
绫梅抿了抿唇,雖然熊耳在她記憶中,一直是半透明的存在,但她永遠不會忘記曾經一起在學生會工作的日子,如今要問她為什麽離開,倒不如是她要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麽要讓自己來,隼翼到底給了她什麽呢?
不過是一個容身之處而已,不過是繼續延續痛苦的人生而已,難道他覺得這裡還能夠填滿她早已缺失的親情和友情嗎?
隼翼他自己都做不到啊。
而外面有什麽呢?
竹取輝理,她的親生父親,還有太宰…
他們能夠理解彼此,而隻計較利益的黑手黨,反倒不比這包裝得幸福的學校組織虛僞。
所以,為什麽不走?
「熊耳先生,不論立場如何,我們都曾是家人,雖然我是因為不可抗力的因素才必須離開,可你也一定明白,整個星之海,沒有人希望我回到那裡,包括我自己。」
她對眼前的男人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
「請替我告訴隼翼先生,雖然我有時會埋怨他當初救了我,但是每當他将我當作步未小姐時,我所有的後悔便都煙消雲散了,所以,請他不要為無法留下我這件事自責。」
熊耳大概也是第一次聽見她說這麽多話,一下呆愣在原地,而少女早已繞過他走出去了。
绫梅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冷漠,和殘酷的作為,她扪心自問,剛剛的話有一半隻是為了糊弄熊耳罷了,啊,真是隻白眼狼啊,有時候午夜夢回,她也會這樣想。
但是做了就是做了,除了讨好黑手黨,被動的利用,她再也沒有做出傷害星之海的事了,太宰治看到的資料當然不可能是全部,有三分之二都在熊耳那裡,黑手黨根本無法對星之海做出實質性的傷害。
正想着,她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到大門口了,
「……」
不知道站了多久,寒風刮得臉頰發凍,她才轉身要走,如果現在說不想離開,也已經來不及了啊…
「知默!」
绫梅本想當沒聽見,但腳步卻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她回頭,看向那個氣喘籲籲的女孩,她的水藍色眼眸,彷彿無時無刻,散發着說不完的光采,可如今,卻好似就要黯淡,變得患得患失。
友利奈緒睜着眼睛看着她,明明鼓起勇氣叫住了對方,此刻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眼睛先是酸澀,随後濕潤,她卻沒有擡手将它們拭去,那樣也太難看了,最終,千言萬語,也在這長久的寂靜中化為一句,
「妳…還會回來嗎?」
绫梅先是驚訝于她沒有生氣自己的食言,明明前幾天才說了不會離開…
随後又思考片刻,
答道:「會的。」
然後,似乎是覺得這樣的回答過于簡短,又補充,
「畢竟黑手黨還在這裡。」
看着她越流越兇的淚水,绫梅心裡擂鼓猛敲,她又是哪裡回答錯了?
從以前友利就一直是這樣,直到現在,她依舊摸不清兩人的關係。
「是…嗎?」
原來是這樣,原來就算會回來,也不是為了她啊,友利嘴角抽搐着,勉強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知默,我…妳可以不要忘記我嗎?」
「我不會忘記妳的,妳是友利奈緒嘛。」
绫梅覺得,隻有這句話,講出了她真正的想法,畢竟她就是這麽不善言辭啊。
不知是因為趕時間,抑或是不願再面對更多,绫梅轉身離開了,飛也似地走了很遠很遠,直到身後再也沒有傳來,那個灰發少女嚎啕大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