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後的某一日,棕發男子坐在沙發上,面色平淡,卻溢着不可言說的幸福。
忽然,他被人從身後猛地抱住。
「婁希?」
感受到松軟的發絲在頸間磨蹭,竹取輝理也擡手揉了揉她的頭,
「輝理,我懷孕了。」
他的手頓住了,他和婁希的孩子…
碎裂寶石般的眼眸盯着他,約莫是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便嘗試着輕啄了一下他的臉頰,随後,便換來了一個熱烈且深刻的回應。
又是一次雨季,此時婁希的肚子已經顯懷,兩人坐在一間咖啡店裡,這不過是因為婁希說想吃蛋糕而已。
看着她的肚子,竹取輝理的神色更加柔和,
「婁希,妳想為女兒取什麽名字?」
女人的碧色眼眸閃過一絲訝異,
「你竟然這麽信任,我對日文的熟悉程度?」
竹取輝理沒說話,隻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個…不然還是你來想吧…」
他切了塊蛋糕,送到她嘴邊,
「這怎麽行,她可是從妳肚子裡生出來的。」
「幹嘛用這麽肉麻的語氣…」
她咬下那塊蛋糕,紅着臉将頭偏向一邊。
玻璃倒映着她的面貌,與雨絲交織。
「不然…叫绫梅怎麽樣,竹取绫梅。」
「唔…可以問原因嗎?」
「诶,原因?」
女子習慣性的梳弄起她的白發,眼睫眨了兩下,
「我希望…她的精神像绫綢一樣美麗,希望她不論在哪裡都能如寒梅般堅毅,怎麽樣,聽起來十分有生命力吧!」
竹取輝理笑着附和她,
「嗯,我們的女兒,一定會生得和妳一樣,美麗又聰明,開朗又充滿希望。」
對于他的奉承,婁希顯然十分受用。
她微微點頭,像是終于解決了什麽大事一樣眯起眼,輕靠着玻璃,聽外頭的雨聲。
竹取輝理沒有打擾她,自懷孕以來,她沒有停止過工作,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不過也許是因為有了足夠的安全感,她手上的傷疤淡了些,也不曾再添新傷,這樣很好,這樣就好。
竹取輝理收回落在她手上的視線,挂上一絲淡笑,等到孩子出生,他就申請做文書工作,趁此機會讓婁希辭職,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就會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竹取輝理邊想着,也緩緩閉上了眼。
烏雲依舊厚重,天彷彿隻是為了讓人喘口氣,才靜止了雨水的時間。
兩人走出咖啡店,手機聲忽然響得突兀,婁希接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浏海過長,竹取輝理看不見她的表情,看來之後要帶她去剪頭發了,正這麽想着,她就放下了手機。
「…輝理,你先回去吧。」
竹取輝理蹙眉,
「妳在說什麽,有什麽地方,我跟妳去,我的異能可以保證妳的安全。」
「是呢,是這樣沒錯。」
她喃喃道。
「卡勒瓦拉。」
男人紫瞳驟縮,瞬間無法反應過來,身體裡好像就有什麽被抽離。
「妳…」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想得到一個解釋,卻隻迎上那雙說不清道不明,含着淚的碧色眼眸。
無數個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看見那種表情,攀在對方臂上的手被撥下,她轉過身,卻沒有立即踏出步伐,
「你一定要找到我。」
看着她已經穿過馬路的背影,像是内心已經有所預料,竹取輝理不再猶豫,以最快的速度,向機關跑去。
明明這段路并不長,為什麽天空卻又開始流淚了,大概是在憐憫他的天真吧,他想,畢竟這個世界,總是用「信任」撕咬着人們的四肢。
婁希低着頭,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現了一灘水窪。
一瞬間,一滴水落下,随後無數滴水亦跟着墜進,平靜的窪面刹那間模糊,她也看不見自己的倒影。
「绫梅,雨天有時候也是一種好天氣呢,因為有時候,别人不會知道妳臉上流着的,究竟是雨水,還是眼淚。」
說完,她自嘲的笑了笑。
随後頭上的濕冷被一片陰影遮擋,婁希沒有擡頭,隻是注視着那片水窪。
映像中,背景因光線折射顯得有些暗淡,女人的白發格外顯眼,不過即使如此,也不緻于讓人發現不了她身後站着的男人。
「淋雨對胎兒不好。」
那是一個面容慈祥的老者,依舊是異國面孔,似乎是為了不顯突兀,故意使用了日文,卻還是帶着點俄國口音。
他握着傘柄的手有些粗糙,另一隻同樣粗糙的手掌此刻緩緩舉起,随後輕輕落在面前人的頭頂,
「婁希,妳變聽話了,托伊沃甯夫婦如果知道,一定很高興。」
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如果不是因為實驗成功的喜悅,他們也不會死,看見我對你妥協,也絕對不會欣喜。」
老人笑意不減,
「可是,難道是我殺了他們嗎?
殺了他們的人,難道不是妳嗎,親愛的…成功的實驗結果。」
他一字一句地說着,婁希攥緊的拳頭隐隐發顫,聲線仍然十分平淡,
「那麽,你的所作所為,跟殺了他們,又有什麽區别?
别再浪費時間了,托爾斯泰,如果不趁現在将我帶走,那些有異能力的幫手很快就會趕來這裡,到時候,你便隻是砧闆上的魚罷了。」
瞬間,老人眼底覆上漠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進了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轎車。
在被帶到那個男人面前時,婁希還很鎮定,那是間燈光昏暗,放滿了電腦設備,電線滿布的房間,因為她未曾有過什麽掙紮,托爾斯泰便沒有将她綑綁。
「費奧多爾先生,人帶到了。」
座椅上的男子站起身,看到他的臉,婁希有絲毫的震驚。
黑發,紫眸,一個組織的首腦,居然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不對,也許這隻是異能力的作用,在身旁有一個精神系異能者的情況下,首先必須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
随後那「少年」開口,
「托伊沃甯小姐,恭喜妳,妳很偉大的孕育着某個生命呢。」
婁希沒有應答,
「那麽…還有多久,這位可愛的生命才會降臨呢?
我想,大概四個月内吧?」
聞言,婁希的眼神變得銳利,
「你是算好時間的?」
費奧多爾笑着,又轉過了身。
「托爾斯泰,将托伊沃甯小姐送去房間,這四個月,我們可得好好照顧她。」
托爾斯泰将婁希帶到一間套房,裡頭除了一張床和一間浴室,什麽都沒有。
牆壁、地闆、天花闆,甚至是打開窗戶後正對着的水泥牆,均是一片漠白,隻比她的頭發稍微暗淡。
她轉身,身後卻是兩個陌生面孔,一男一女,他們都是烏克蘭人,被指示來照顧她的起居,兼監視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