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摔落在地上,那教人不敢直視的畫面随着螢幕碎得四分五裂。
少女幽紫的眼中,有什麽東西,像是也跟着碎了,绫梅扶着牆,纖長的眼睫不斷顫着,衣服和發絲不斷落着水,她彷彿還能夠聽見牙齒相互抖動和下颌發緊的聲音。
神座聞聲望去,看見了站在牆邊的少女,她能毫無阻礙的來到這裡,想來江之島也是看夠這場鬧劇了,既然江之島已經離開,他也沒有理由待在這裡。
神座撇過頭,突然又想到什麽,看向她,
「妳不哭嗎?」
绫梅像是沒聽見他的話,隻是無神地望着地上的人,她想到七海身邊,可是雙腿卻無法動彈。
她不應該如此容易被絕望感染,她隻是在難過而已,可是難過的話,應該會流淚的吧,為什麽她一點想法也沒有,為什麽哭不出來…
明明,千秋死了,她現在難道不應該跑上去,抱着她的屍體恸哭嗎?
可是身體卻隻能怔在原地,不知在等待什麽。
神座見她不回應,感到十分無趣,準備離開,绫梅看見他手中拿着的發夾,愣了一瞬,
「日向…」
少年停下腳步。
「你沒有資格拿走那個吧。」
神座聽着她的語氣,感到十分奇妙,望向她的眼睛,卻隻撞進一雙漠然,這很不尋常,他具有超高校級的分析能力,可眼前少女的反應卻和他的推斷相差甚遠,
「那是我送給千秋的東西,現在應當要交還給我,你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日向創』,如果你拿走了它,隻會讓我更厭惡你。」
「我為什麽要在意妳的心情,這東西我想拿就拿,妳的反應實在太過無趣了。」
少女斂下眸色,氣息間沒有半分紊亂,
「日向,我不想恨你。」
神座聽見她說出這般果斷的話,赤色的瞳微顫,此刻的情緒,和剛才流淚時一模一樣,可曾經的意識應該被抹除了才對…
「…把它給我。」
神座回過神,自己已經将東西交到她手中,他不自覺的咬了咬牙,沒再說什麽,迳自離去。
這場雨持續到傍晚時分,才稍稍停下。
竹取輝理敲了敲女兒的房門,裡頭沒有回應,他也就這麽等着,不多時,門被打開,少女垂着頭,氣色肉眼可見的差勁。
「妳的那些同學們已經被送去未來機關了,幸好他們還沒有利用自己的才能做出什麽事,不然絕望若是被散播,狀況便會難以收拾。」
绫梅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這樣啊,我知道了。」
竹取輝理看着她,彷彿回到了剛相認的時候,她是那麽沒有安全感,是那麽的患得患失。
他上前,将神情麻木的她緊緊箍入懷中,
「绫梅,算爸爸求妳,妳發脾氣,哭出來也好,妳這麽安安靜靜的,我真的很擔心妳,害怕妳總在想些什麽…」
爸爸說的話,真是太有趣了,怕她想些什麽,那究竟是什麽呢?
大概是怕她也想去死吧。
可是爸爸,我已經和太宰約好要一起殉情了,你也還不知道吧,所以這種事的發生,又怎麽會影響到我。
她這麽想着,推開了竹取輝理,
「我有點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吧。」
男人淺紫的瞳透着擔憂,目送她關上房門。
绫梅背靠在門上,聽見腳步聲遠去,像是渾身卸了力氣,順着門闆坐到地上,望着自己長得垂到地闆的潔白發絲,她隻覺入目一片鮮紅。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坐在冰冷的磁磚上,懷裡抱着失去溫度的屍體,未乾涸的血染紅了漠白發絲,氧化,接着發黑。
「千秋,等妳醒來,我們再一起打遊戲吧。」
「千秋,日向很快就會想起妳了,他也會想起我,我會做到的。」
「千秋,發夾髒了,如果用水洗,會生鏽的吧,我再找一個新的送妳,好不好?」
「…好不好?」
「千秋…為什麽不回答我。」
「千秋,其實我很喜歡遊樂園,真的,等日向恢復記憶,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七海千秋…妳為什麽不說話?」
「妳如果不想和我說話,就起來告訴我…拜託…」
聽見腳步聲,她緩緩轉過頭,眼角是正常的顔色,臉頰上也沒有淚痕,她看向毫無表情的竹取輝理,問出口的話,像一個無知的孩子,
「爸爸,千秋不想和我說話,我要怎麽辦…她是我的朋友。」
爸爸那時候說了什麽呢?
忘了,忘得一乾二淨了,她隻記得自己乖順的和父親回了家,清理淨身上的髒汙,接着坐在這裡。
绫梅一把抓起自己的頭發,上面沾着千秋的血…
洗不掉了…
那隻好剪掉了。
她摸到剪刀,俐落地剪下大段頭發,還未處理地上的碎發,注意力便被一旁發光的筆電吸引。
是啊…
她現在的工作,應該是要找出絕望勢力的目的及瑕玷,而不是在這裡自暴自棄,隻有解決掉江之島盾子,才是替千秋報仇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