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講。”
“你知道這附近……”科斯特停頓了下,即使周圍隻有他們三人,他還是向索恩走進幾步,放低了聲音,“哪裡有魔獸嗎?”
索恩低垂的眼眸迅速擡起,大吃一驚:“你問這個做什麼?!”
魔獸通常生活在深山叢林、種種險境中,大陸西北方向的魔界和西南角落的荒原自不必說,魔獸橫行,人族公國的大城池與都市看似和平穩定,不受魔獸襲害,實則背地裡都偷偷豢養着魔獸,用處為何不言而喻。
“我自有用處,絕不害人。”
索恩也沒想到剛應下承諾,就來這麼一件棘手的事情,無奈道:“好吧,雖然許多事由塞納姆帶來的人接手,但城主死死握住這事,我需要回去調查一下,不一定能查出結果,别抱希望。”
科斯特點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
匕首的事他連維希都沒有說,伊蓮茨更不可信,科斯特在人界需要自己的幫手,索恩作為管理者在這裡生活了數年,比任何人都了解周遭情況。
回到府邸,他叫來仆人,把維希送回房間,回自己房間的路上還碰到了伊蓮茨。
由象牙色綢緞制成的睡裙,肩頸處勾勒繁雜蕾絲,伊蓮茨長發披散,趴在二三樓拐角處的欄杆,笑容詭異純潔,像沼澤深處的女妖,意義不明留下一句話:“未婚夫,期待一下,明天會有好事發生哦。”
那語氣令人渾身發毛,科斯特腳步頓了一瞬,不愈多問,隻想趕回房間。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追在後頭。
科斯特有預感,今天既然開了這個頭,待會兒萊昂要肯定發起通話,得趕緊想想怎麼糊弄過去。
終于躺回床上,還沒歇幾口氣,鎖骨處便感受到熟悉的溫暖。科斯特側過身,護身符從脖頸滑出來,小臉貼上護身符,聽見萊昂說話:“現在幾個人?”
“就我一個。”
“嗯,最近回去過嗎?”
“唔,沒有。”科斯特才想起要回王宮給人偶賜息的事,重重地一拍腦門:“哎呀!我忘了,你留下的氣息足夠嗎?不會被發現吧。”
“忘了就忘了,拍自己幹嘛?”光聽聲就知道拍得不輕,萊昂一想到自己下意識心疼這翅膀硬了就忘記他的小白眼狼,更沒好氣道:“也沒抱希望你會記住,我估算過,大典之前能回去就行。”
“好哦。”
祭祀大典十年舉辦一次,下一場祭祀大典還在兩年後,屆時諸惡魔領主會派使者或親自來魔界中心奧古斯都參加大典。
雖然魔王宣布沉眠,大典有理由不出現,但高級惡魔向王宮方向遙遙感受一下,若感受不到一點魔王的氣息,會引起懷疑。
想起正事,萊昂問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有線索了嗎?”
科斯特把在腦海中準備過一遍的答案複述出來,主要挑着拉姆亞城發生的關鍵事情說,但刻意忽略掉維希扮演的角色劇情。
“我從一個女巫手裡得到了些線索,現在還在追查,等有苗頭了再聯系你吧。”
“可以,注意平安。”
話音落地,有尖銳叫聲從護身符鑽出,一閃而過,恍若耳鳴。
科斯特支棱起耳朵,仔細分辨着對方周圍環境的聲音,隐約聽見有人走來走去,忙碌着做事,有些嘈雜,不似魔界,好奇道:“話說你去哪裡了?”
萊昂避之不答,反問:“你又到哪裡了?”
科斯特支支吾吾道:“哎呀,你就告訴我嘛。”
對方冷笑一聲:“不,這次你叫父親也沒用。”
不知道怎麼想的,嘴動得比腦子快,科斯特嘴巴一碰:“父親?”
能聽到很明顯的一陣抽氣聲,他眼前都能想象出萊昂被氣得咬牙切齒的模樣:“等哪天見到你,我再好好收拾你!”
談話結束,科斯嘴角揚起,像完成了任務,徹底放松地癱在床上,他才不害怕呢,萊昂刀子嘴豆腐心,隻會放狠話,而且再見面指不定要幾年之後呢。
幾千公裡之外,羅諾菲斯公國的首都——塞納姆。
萊昂收起護身符,動了動因久坐而僵硬的脖子:“還沒審出來嗎?”
“是,對方死活不張嘴,而且……非說要親眼見到您才肯吐露消息。”
回話之人頭部長着一對粗長彎曲的漆黑犄角,猩紅色皮膚,長有倒刺的尾巴,種種特征都彰顯他是一隻低等炎魔。
而這樣的魔族不止他一個。
古堡之上,舞會正盛,王公貴族,衣袂蹁跹,酒光十色,醉生夢死,絲毫不知古堡深處的地下室被改建成地牢,集聚着一群令人魂飛魄散的惡魔,甚至舞會席間行走的侍者也有善于僞裝成人類的魅魔。
歡快的樂聲從兩扇敞開的窗戶飄出,傳至耳畔,萊昂分辨出那是傳說慶祝勇者戰勝魔王歸來的進行曲,曲調悠揚歡快,萊昂想起了什麼,露出一個稱不上嘲諷的笑容,對炎魔說道:“憑他也配?”
說完,萊昂直起身,淡聲道:“辛苦你們了,這麼多年窩居于此。”
炎魔動作笨拙地躬身行禮,恭敬道:“大祭司言重了,我等被陛下從深淵地獄解救後便誓死願為陛下效力,這些都算不上什麼。”
長袍末端被地牢的泥濘污髒,他瞥了一眼,還是人族時他便穿牧師長袍,堕落成惡魔後祭司長袍,不知何時,竟已經習慣了。
“好啊。”萊昂打了個響指,紫藍色火焰自周身燃起,将那長袍燒成灰燼,露出内裡的月白内衫,他緩步向牢房走去,淺聲道,“這麼多年,也該有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