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福利院的阿姨提醒過後,顧元昭收回即将邁走的腳步,回身蹲下撅着屁股,冷着臉拿着小抹布把他踩過的小凳子使勁擦了擦,然後吭哧吭哧又把小凳子從窗邊搬回原位,這才若無其事甩了甩胳膊,再度端起強者的架子閑庭信步起來。
然而剛要離開又被叫住,阿姨說讓他和院子裡的同齡小朋友做遊戲。
本質是個成年人的顧元昭:“......”
看着那邊爬上爬下鬼哭狼嚎笑鬧的小屁孩們,他幼嫩的小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深深的嫌棄。
笑話,他堂堂龍傲天,怎麼會屈尊降貴和小孩混在一處?
哼,假裝沒聽見好了。
顧元昭沒吭聲,徑直出了門,背着小手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獨自到院子角落裡坐着,閉上眼睛,試圖屏蔽耳畔這些吵鬧的聲音,繼續規劃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首先,他得離開這裡。
顧元昭一臉深沉。
倒不是說福利院這裡多差,純粹是在這裡他沒法實現自己宏偉的抱負。
在這裡待的幾天,他可不是白待的,通過觀察照顧他們這幫小孩子阿姨的習慣,顧元昭目光鎖定了對方的手機,然後花了點工夫讓阿姨把手機給他玩了玩,他則是通過手機瘋狂汲取這個世界的知識,大緻琢磨清楚了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
比如說顧元昭就搞明白了他最初遇到的那幾個疑似劍修的奇怪女人并不是真的劍修,而是在扮演,這個世界是不存在靈力這種玄幻的東西的。也知道了他現在所待的地方是國家福利機構,專門用來收養他們這種社會困難人士,比如他這種無父無母的黑戶小孩,隻能送到這裡來。
還有更多更多顧元昭前所未知的東西,每一樣都深深地吸引着他......
小小的福利院可沒地讓他一展神通。
把手機交還給阿姨後,顧元昭打定主意要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去。
至于怎樣裝小孩讨巧賣乖哄阿姨芳心拿到手機的,傲天本人不願回想。
那是一段沉痛的記憶,足以收錄進《傲天忍恥錄》,成為後天強者路上砥砺前行的動力。
所幸,結果很不錯。
但現在如果要離開的話,問題又來了,獨身一人在外行走需要足夠的底氣,比如說錢,好歹得能解決個人溫飽吧?但他沒有,兜裡比臉都幹淨。甚至據他所知,福利院這種靠國家扶持和社會捐贈的福利機構,自己也是窮的叮當響。
所以,怎麼才能有錢呢?
一代劍尊兼(曾經)金銀無數的至尊龍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雖然才剛剛六月,初夏的季節,日光卻異常濃烈,尤其是午後。顧元昭找了個樹下涼影地坐在幹淨的大石頭上,閉着眼,眉頭緊鎖,好像在思考什麼崽生難題,思考的太專注甚至還不自覺的攥緊小拳頭,光束穿過枝葉縫隙落在他身上,顯得那張精緻小臉愈發可愛。
顧元昭為自己選定角落來靜心冥思,圖的就是個清淨,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别來沾邊”。然而預想是好的,現實卻并不那樣,由于他長得好看,性格又很孤傲,在這些不過四五歲的小孩子眼裡就顯得非常有個性,使得哪怕他不湊過去,也有小孩子主動聚過來找他玩,讓顧元昭煩不勝煩。
此刻周圍就充斥着“昭昭、昭昭”,不絕于耳。
被打斷思路的顧元昭一臉沉重的睜開眼。
可惡的人類幼崽!
他生無可戀的被左邊男孩熱情拉住要一起踢球,又被右邊女孩拽着邀請扮演王子,眼底的冷酷都快繃不住了。
來到福利院不過幾天,顧元昭已經被磨去了棱角。
心裡的念頭更加清晰:一定要盡快離開這裡!!!
他緊握雙拳。
正當他被小孩子纏的無可奈何的時候,耳朵很尖的顧元昭忽地聽見不遠處福利院院長路過和同行人說的話——
“......上周《寶貝看世界》的制作組遞了合作,想要在咱們院裡挑一個孩子過去和一個嘉賓組成臨時父子上節目,要不要答應?”
“我覺得可以答應,這是一個機會。”其中一個人斟酌後回答,“咱們福利院雖說有國家扶持又有社會愛心人士捐贈,但說到底社會關注度還是太少了。現在娃綜提出合作,待遇片酬給的很豐富,咱們這的孩子上去了能提供曝光,讓更多人關注到這方面,受益的還是咱們這的孩子。”
“是,孩子們的生活條件還能更好點,幸運的話,一些孩子說不定能借此找到失散的父母或是新的家庭......”
和藹的院長和一幹人員低聲讨論,連連點頭,可偷聽的顧元昭已經不再關注後面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句“豐厚的片酬”上。
如今的顧元昭已經不像幾天前那樣無知,他很清楚片酬是什麼意思。
是錢。
而且是很多的錢。
意識到不日後會有一個娃綜劇組負責人來這裡挑上節目的崽,顧元昭眯了眯眼睛,勢在必得。
這是個賺錢并且脫離福利院的好機會!
雖然他還暫且不知道上節目後要做什麼,不過這無所謂,無論什麼,都難不倒他龍傲天,強者,無懼風險!
這是他近期的唯一機會,必須好好把握住!
耳朵微動,聽到那邊又說“導演親自來選人”的顧元昭眼底精光一閃,心底一個計劃漸漸成型。有了目标之後,他心下安定下來,對旁邊喊他老大老大的皮孩子們也沒有那麼不耐煩了,隻是淡淡的糾正了一下“叫我尊者”,然後在一衆男孩子們崇敬的“他好有實力”的目光裡歪嘴一笑。
兩日後,《寶貝》的劇組導演果然來了福利院。
這天天氣很好,日頭很足,才初夏就已經顯露出暑氣,從空調車裡鑽出來的導演陳羚迎面被熱氣撲了滿頭滿臉,耳邊又聽見吵人的鳥鳴,頓時心底就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他歎了口氣,收拾好心情進去。
說實話,作為備受關注的娃綜總導演,陳羚壓力很大。
外界看來,他這個綜藝無論是從内容上還是從陣容上來看都未來可期,絕對會成為他導演史上又一口碑力作,随随便便都能一飛沖天。可事實上卻遠非如此,作為一個導演,他需要考慮的頗多,既要把握節目的質量,又要顧忌資方那邊,而這兩者往往難以平衡。
節目熱度很高,肉眼可見的流量大,就使得各方都想來分一杯羹。
尤其是那個樂星。
樂星投了一筆巨款,條件就是把流量小生溫羽欽塞過來,陳羚答應了,這沒什麼,綜藝需要熱度和流量,溫羽欽這樣的很受歡迎,隻要不作妖。但誰知道樂星緊跟着又打包送過來一個沒什麼名氣能力備受争議的18線花瓶沈與禾!
行,花瓶就花瓶吧,至少長的好看,總有觀衆願意為顔值買單......這他也勉強忍了,可樂星居然還不滿足,蹬鼻子上臉,連沈與禾這對臨時父子裡的幼崽也想一手包辦了!
傻子都能看出來樂星打的什麼鬼主意,不就是想玩踩一捧一那套嗎,把他這裡當什麼嗎,競技場嗎,幹脆把他這個導演也給撸了換成樂星的呗?氣的陳羚咬牙切齒。
他能忍下樂星打包送來兩人,是被這兩人身上自帶的話題度說服了,看在這些的面子上,他忍了,畢竟一個綜藝火爆與否還是很看重這些的。可樂星一而再再而三陳羚是真忍不了了,他一個新銳導演多少還是有點脾氣在的,為了自己綜藝的質量,異常堅決表示最後一個路人幼崽的名額不許任何人插手,他自己物色。
于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出。
想到樂星的嘴臉,陳羚還是有點咬牙切齒,連帶着對樂星花這麼大力氣要捧的流量都沒什麼好感。
他心底冷哼一聲。
福利院有很大一塊空地專門做室外玩樂場所,滑梯秋千沙堆小亭子,綠茵環繞,碧樹成行。樹影灑落,暑氣似乎都被隔絕了出去,他過來的時候,正好有許多小孩子在外面玩,叽叽喳喳的很活潑,看得陳羚心情都不禁好了起來。
他一邊和院長說着話,一邊目光在幼崽裡逡巡。
看到某隻幼崽時,不禁眼前一亮。
還沒做出什麼,下一秒,對方就在他驚訝的目光裡徑直朝他走來。
“你就是節目組的導演?”顧元昭察覺到對方看他的視線,從小亭子裡繞出來,抱着胳膊,酷酷的,圓而潤的杏眼裡還帶着一絲仿佛與生俱來的威懾和王霸之氣。
唬得陳羚霎時間愣住了,下意識回答:“......我是,怎麼了?”
顧元昭抿唇,一時沒說話,他還在往這邊走,該死的,這段路怎麼這麼長?
大概是腿短的緣故,短短一段路程在顧元昭眼裡像是被拉長了兩倍,他又本能端着自己的架子,不願意像其他小孩子那樣跑起來颠颠的或是一蹦一跳,很失他的形象,曾經的一代劍尊兼龍帝絕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時刻!
因而顧元昭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走的格外堅定,最終站定在陳羚面前時,隐約帶着股殺氣。
他仰頭,打量着這個三十來歲身材精瘦面相有些兇的導演,矜傲地一擡下巴,一本正經道:“選吾上節目,你不會吃虧的。”
陳羚驚呆了。
很快他反應過來,初次見面,這個從未見過的小孩怎麼會知道他是導演,還毛遂自薦?
甚至某一瞬間陳羚心底陰暗的冒出來個猜想,以為這是福利院聯合起來串通好的,然而扭頭一看,同行的院長及一幹人員比他還震驚迷茫,盯着面前的崽嘴都快張成了o形,他才打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