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問題。
房間的門從外面被鎖上時,那個姑娘已經傻眼了,呆呆地僵在那裡。
“别怕。”
郁書青洗完臉出來,随手掂起一把高腳凳,走向窗台:“你靠後。”
“砰!砰!砰!”
玻璃片四濺,在地面折射出碎鑽似的閃。
郁書青丢掉凳子,朝對方伸出手:“過來。”
所幸他二叔最好附庸風雅,就餐的地方全是那種中式複古建築,樓層不高,規格不小,這裡的地形郁書青熟悉,窗外就是株高大的梧桐樹,連接至後院的郁郁蔥蔥。
二樓,還好。
隻是白天剛下過雨,窗沿濕滑,郁書青拿毛巾墊了下手,随即踩上窗台——
一躍而下。
土壤濕潤松軟,他也接住了那個姑娘。
對方年齡不大,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在家族裡不受寵的孩子,沒什麼話語權,郁書青悄悄地帶着人從後門離開,給她送上出租車的時候,姑娘“哇”地一聲哭了。
她抹着眼淚:“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不用,”郁書青替她關好車門,“你回家,剩下的我會處理。”
二叔居心叵測,要的就是給郁書青身上潑髒水,弄點不清不楚的事來。
看着車輛駛遠,他才扯開襯衫最上方的紐扣,努力按捺逐漸變快的呼吸,朝前方走去。
這事沒完。
郁書青再怎麼護短心軟,也不能容忍這樣的惡意。
片刻後,他停下腳步,靠在那盞路燈上,胸口劇烈起伏,同時掀起眼皮,看向對面的花臂男人。
兩分鐘前,自己就被尾随了。
視線交錯之際,對方吹了聲口哨:“哎呦,怎麼一個人呀?”
他今晚獵豔沒成功,酒吧裡愣是找不出一個入眼的,沒想到剛出來,就見到這個年輕男人了。
長得是真好看啊!
褲腳粘着泥,應該是喝大發摔倒了,彎着腰,臉頰酡紅,單手撐着膝蓋,似乎不這樣做的話,就會癱軟倒下,把那張漂亮的臉蛋貼在冰涼的地面上,無力招架周圍的嘈雜。
郁書青直起腰,沒說話。
花臂男笑嘻嘻地朝他走來:“走,哥哥請你喝幾杯怎麼樣?”
語調似乎混雜了酒精,格外暧昧,往郁書青耳朵裡鑽。
郁書青背靠着路燈:“不了,謝謝。”
這裡處于郊區,人煙稀少,隻有幾家高端酒吧還在營業,門口停着各色張揚的超跑,白天剛下過暴雨,空氣潮濕悶熱,讓人心跳得發慌。
花臂男吞咽了下,灼灼地盯着對方的臉。
真夠帶勁兒的。
足以令他铤而走險,大着膽子繼續靠近,甚至伸手試圖揩油:“别緊張,就是交個朋友而已……帶你玩點有趣的。”
郁書青的額發散了點下來,稍微擋住了微閃的眸光:“滾。”
對方頓住:“你說什麼?”
郁書青還在微微喘息。
花臂男冷笑一聲,擡高音量。
“你去打聽打聽老子是誰,敢這麼跟老子說話,笑死爹了。”
郁書青平靜地開口:“真不幸,為你父親的離世哀悼。”
對面愣了下,随即惱羞成怒地伸手,直接去扯郁書青的襯衫:“操,老子他媽在這就辦了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胳膊一涼,随即就是灼熱而尖銳的痛。
花臂男呆呆地低頭,看向小臂上的一道血痕。
而剛才那個似乎都站不住的男人,此刻敏捷得像頭豹子,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提起膝蓋,兇狠地撞向自己的腹部——
“嗷!”
花臂男痛苦地捂住肚子蹲下,額上冷汗直流。
郁書青後退幾步,右手抓着枚帶血的玻璃碎片,面無表情:“滾,現在。”
他腰背筆直,實則隻有自己才知道,腿軟得随時都有可能倒下。
身體突然好熱。
完全受不了。
花臂男咬牙切齒地站起來:“你等着,我要報警!”
快報警吧。
郁書青内心祈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手機早已不見,這會兒也沒自己的人跟着,所以剛才貿然出手,雖說心裡有分寸,但到底見了血,應該能——
“等着!”
花臂男跌跌撞撞地跑遠,還不忘扭頭威脅:“給老子記着!”
郁書青張了張嘴。
……你别光嚷嚷,倒是報啊!
他丢掉那枚玻璃片,大口地喘氣,體内升騰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快沒法兒思考。
不行了。
郁書青吃力地擡眸,思考是攔住路過的車,還是撐着去往附近的酒吧,可他這會兒耳畔轟鳴,一點勁兒也使不上,世界再次旋轉起來,星星變成了絢爛的白亮燈光,居然從天而降,直射他酸澀的眼眶。
他連伸手擋一下都做不到。
隻聽見一陣刺耳的刹車。
以及,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帶來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在自己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