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怒火,可胸口就像是被什麼壓着一樣提不起勁,腦袋更是空白一片。
心裡自然滿是對傷害了佑善的後悔,但除了後悔,卻還有許多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整理的思緒。我的身體早已失去了控制,機械地在城市的街道間遊蕩。直到肌肉傳來淡淡的酸痛,無需流經大腦的指令讓雙腿停留下來。
我擡起頭來,眼前出現了一棟黃金鐘樓,就算是到了晚上,也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這街道,這場景,和我昨夜夢中的一模一樣。隻是夜色代替了燦爛的陽光,氣氛也變得一片昏暗。
我不知道夜已經多深,街道上鮮有行人,街角唯一開着的那家店鋪拉下了閘門。世界靜得像隻剩下我一人似得。
對了,夏超。在夢裡,接下來是我在這城市裡開始拼命尋找夏超的身影。
我剛想到這裡,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那條街昏暗的盡頭出現。一步,兩步,随着與我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的模樣也漸漸清晰。那個人,果然是夏超。那個我在夢中苦苦追尋而找不到的人,這會兒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到底去哪兒了?”身體如本能驅使般投入到了他的懷裡,淚水已經沾濕了他的胸口。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可就是止不出哭泣。
“超,我好想你!你真的好想你。怎麼辦?”
“沒事了,沒事了。”
嗚咽鎖住了我的喉嚨,但當他的手臂也環住了我的身體後,我終于選擇了放棄。不需要說任何的話辯解,不需要做任何的努力壓制自己,隻要繼續哭泣就好,隻要讓我在這個懷抱裡盡情地哭上一場就好。
“沒事了,沒事了。”
他依然重複着這句話,然後撫摸着我的腦袋。那撫摸讓我鎮定了不少,擡起頭來,透過被淚眼迷糊的眼睛來看他。那是……真實存在的他嗎?
控制身體的神經像是為了驗證他的存在墊起了腳。嘴巴不自覺地貼了上去。
那或許是我第一次親吻一個人,還好,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原來親吻是這種感覺,擁抱雖能驅散寒冷,但這寒冷卻讓他将他身體的熱情傳導給了我。身體深處都熱了起來,為了凝聚在與他身體相交之處拼命流動,因而流動滿了全身。和擁抱相比,這才算是真正告别了寒冷。
原來親吻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眼中的淚水漸漸凝固,夏超的臉龐愈加清晰。我所在的街道,路中央的也有那裝飾過分華麗的金飾鐘樓。配合着它風格的路燈向街道的盡頭延伸。一切美得夢幻,卻又充滿了實感。
我并不是在夢中,而是在現實之中。一旦想到了這一點,剛剛發生的那一段如同電影裡的場景,就變得有些尴尬起來。真是的,我是演了出什麼戲啊?
佑善笑了笑,我就知道那家夥又在偷聽我心裡的話了。你還想再被我揍上一拳麼?
“我也不想聽,可這是天生俱來的能力怎麼辦?”
“那你就算聽到了也不要表現出聽到了的反應。”
“那你……不要總是有這麼可愛的想法嘛。”
哪裡可愛了?這孩子真是讓人忍不住捏緊拳頭想揮過去。但這會兒情緒也發洩了,怎麼說也要克制住。不然會像對剛剛做的事那樣懊悔不已的。
更讓我懊悔不已的是……肚子開始叫了。剛剛炭烤火鍋是我這輩子都沒嘗過的,才吃了幾口真的好可惜。我幹嘛要這麼小心眼發這種脾氣啊?
“這地方店都關得很早,要不去便利店逛逛?”
還好這地方有便利店,不過标準化飲食好像和剛剛的檔口完全沒法比。啊~越這麼想就更後悔了。
随便買了些點心,跟在佑善身後走上了回酒店的路。沒想到,他已經對這座城市道路變得這麼熟悉,步行就能找到酒店。這麼說來,昨晚那姐姐帶我們回來的時候也有經過這條街,還給我介紹過這個鐘樓,怪不得它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隻是……回到了客房裡,這滿桌的都是什麼?
“找了你半天都找不到你,就想先回夜市看看。想到你說不能浪費食物,就讓司機幫忙打包回來了。”
可是也沒必要把爐子和砂鍋也帶回來吧?
“不是你最愛吃的嗎?”
怎麼有些覺得這舉動挺帥的呢?“可是你都打包回來了,幹嘛剛剛還說沒地方買吃的帶我去便利店?現在我的胃都裝滿了幹看你吃嗎?”
“我剛剛說了,讓你找些零食就好,誰讓你買這麼多的。”
還不是因為你這狐狸不把話說清楚,不過,也挺感動的,畢竟是這麼好吃的東西。今天我的胃可以再撐上幾倍。
“對了夏會長,剛剛我們陳總打電話來說,他這周都會住在農場裡。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農場玩幾天。”
都到對方的地盤上了,去向長輩行個禮才是禮節吧?可是佑善為什麼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看向了我?
“陳總也邀請了會長的朋友一同去,當然如果這位少爺願意的話。”
真的?我也在邀請範圍内?
“要去嗎?叔父的農場現在也有參觀項目,做些旅遊生意。”
都給我們派這麼好的司機了,禮儀上也該登門緻謝吧。
“明天要到府上叨擾一番了,我會親自給陳總發信息的,麻煩你明天帶我們一趟了。”
“不必客氣,那我先回自己的房間了,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話随時叫我。”
因為佑善父母的原因,我還沒見過一位佑善的長輩。光看他家派的司機談吐這麼優雅,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我昨天怎麼聽了佑善的話買了這種可愛風的衣服呢?也沒帶行李。要不要問佑善借點錢再去趟購物中心?那個購物中心裡應該有買正裝的店吧?
剛剛還在大睡的佑善,打着哈欠起來說: “沒關系,我叔父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而且這麼穿不是很好看嗎?也不隻是可愛。”
說完,佑善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條領帶給我帶上,這樣才終于像是正式點的學園禮服了。
對了!我忽然有一個疑問,第一夜來是時間太晚了,酒店的确有沒有房間的可能。現在都過了第二晚了,我們為什麼還要拼房?我聽别的客人說這酒店還有套房呢。這家夥,該不會是聽到了我心裡的疑問,所以趁着這時候躲進洗手間洗漱了吧?沒看出來這小子年紀輕輕倒像是個狐狸一樣狡猾呢!
時間也不早了,容不得我有更多和他獨處的時間,司機敲門來接我們出發。
就如我小時候的家鄉一樣,這城并不大。沒開上幾個路口,路邊就滿是農田。不過就算是到了鄉間,偶爾也會有個精緻的小木屋,裝扮也吸引人,如果不是急着趕路的話,我肯定會進去看看。
很快車子就駛入了深山裡,便又是另一副景象。這山和麗影東京那種都市山區完全不同,路本身修得沒那麼平整,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與雜草。偶爾的一個拐角能得到很好的視野,一望而去不是田地就是森林,滿眼的綠色。就像是自然張開了雙手将我擁入了它的懷抱之中。
等等等等,現在不是安心欣賞這景色的時候吧?這兒可是在傳說中的金三角,佑善家的風格又是……我這是在往杳無人煙的深山裡走啊!佑善的叔父,一想就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了吧?
“不用緊張,那位叔父真的隻是個普通的農夫罷了,待人很親切的。”
真的隻是個普通的農夫嗎?那車停下的那棟樓看起來就很不一般吧?至于領我們進的房間,就更是不一般了。
穿過樓下接待遊客的地方,樓上的光線一下子就變得昏暗無比。就算是從走廊進了辦公室,光線也沒有亮上半分。這場景我也太熟悉了!這些滿是文件夾的櫃子,這黑色的皮質沙發,沙發邊站着的西裝革履的小弟,還有沙發上圍坐着正在打牌的大叔們,一個個穿着花襯衫帶着大金鍊子。隻要是影視劇裡牽涉到第三金融圈的情節,必定會出現這種高利貸事務所的場景!
“老爺子,夏銀商社夏會長和他的朋友到了。”
那群人中最矮小的一位充滿殺氣地打出一對王炸,那是他手裡最後的牌。聽到了司機的話後,側過頭來盯向了我。雖然身材不高大,反而比我還瘦,但臉卻充滿了殺氣。用尖嘴猴腮來形容這張臉再合适不過了,一條粗長的疤痕從他的眼角生出來,占滿了他的大半幅臉頰。
他瞪大了猙獰的眼睛注視了我們一番後,緩步靠近我們。我的手心出了汗,又不敢動一下身子躲到佑善身後,可軟了的腳還是忍不住直哆嗦,抖得傷口都好像要裂開了。佑善離家出走,他肯定聽了之後很生氣吧?還是消息傳到了他耳朵裡,他一定也以為我是佑善的小三了吧?
他走到了我們面前,那猙獰的面目就更清晰了!還好他的手裡沒有拿着刀,就算被打也不至于被一招斃命吧?不過這副模樣一看就是久經沙場,要是吃上一拳也會沒了半條命吧?
伸手了!他伸出手來了!
“揍死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