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時期,軍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才能換來國民的正常生活。如果沒有軍人的犧牲,整個國家都會淪陷為敵人的領土。這個世界的天理便是如此,要讓一部分人存活,就要犧牲一部分。現在雖然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争,但也是人與病毒的戰争。軍隊在三年前就已經剩下我們這些斷肢殘臂,說是早就在這場戰争中失敗了也無法反駁!我們要讓更有價值的人留有生機,有些人就必須犧牲。”
“那不是犧牲!那是謀殺!就算把他們留在那裡自生自滅也比你這種屠殺來得好吧?!”
“你相信他們的結局是自生自滅嗎?他們萬一知道了他們不該知道的那些秘密後,勢必會尋求活下去的手段,勢必會像當初靠近梅水一樣靠近長川壩,他們還會制造流言,互相殘殺以獲取使用穿越機器的資格。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資源供給那些會幹擾項目的人了。我們必須确保機器能制造成功,然後利用機器将你們兩個送回去挽救你們的世界!将李淵送出去!這樣他才能利用平行世界裡豐富的資源研究Z病毒的抵禦方法,然後再回來拯救這個世界!”
“我才不要踩在這麼多人的性命上…… ”
“你已經踩在了這麼多人的性命上了!沈狼!吳常恩!你清醒點!擺在你眼前的是事實,你已經爬在了那些屍體堆成的高塔上,你隻有踩着這塊墊腳石跨過那個門檻才能實現這些為你犧牲了的人的價值,這種時候做些無意義的事非但救不了他們的性命,還會讓他們的犧牲變成白費!你現在也算是半個軍人!經曆了這麼多的戰鬥!你也得明白犧牲的意義了!”
明明是我抓住的他的衣領,可在氣勢上,卻像是他一把把我從地上拎起來讓我趕緊清醒。我印象中的劉佳,沉着而溫柔,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發這樣的脾氣。看着面紅耳赤的他,我變得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好,也許是因為他說的在某種程度上也并沒有錯。
“報告!餘杭骨幹部隊已經安全到達。”打破冗長沉默的,是士兵的彙報。
“我知道了,先讓他們入營整頓。為他們做的飯準備好了嗎?”
“因為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些到達,現在正在準備。”
“把沈中尉也帶去宿舍,等等吃飯也帶上他。“
“明白,沈中尉,請跟我走。”
這是要打發我走嗎?“等等!餘杭的骨幹部隊是怎麼回事?連餘杭的保護地也要跟着毀滅嗎?那些人的基地不是在梅水嗎?他們做過的那些肮髒事,那些資料不也就留在了梅水嗎?為什麼連餘杭都要跟着一起毀掉。那不是你和蘭鈴花了一起打造起來的保護地嗎?”
“我們隻是為了集中起優勢兵力完成任務,至于他們能不能守住那塊土地,就看他們這段時間有沒有學到足夠保護自己的實力了。”
可你這明明就是把他們的實力給抽走了啊!我也知道所謂的骨幹部隊,在曆次戰鬥中也犧牲了不少,隻要是強壯靈活些的民兵,你們很快就會吸收進所謂的骨幹部隊吧?可等不及我辯駁,有人已經把我給架走了,而他也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被派來架着我走的人是李鑫,他剛剛下飛機後明明和其他人一起集隊去了,這會兒又被派來送我去安頓我的生活。
“這裡在喪屍潮來臨前是寄宿制學校,宿舍對現在存活下來的軍人來說完全夠用了。雖然按照班組來過集體生活對軍人的凝聚力來說更好,但團長卻說還是讓人活得舒服些比較好。所以多是兩人或是一人一間房。”
這所學校說不上特别大,雖然是寄宿制高中,但出現在我眼前的隻有一幢宿舍樓。這一幢樓每個房間裡隻有一兩個人,也就是說現在的軍人人數也就隻有這些了。而這還是為杭州過來的部隊預留了房間的情況下,可見剩下的軍隊數量是有多不足。
“你不用擔心,有了仁醫生後,城鎮裡的行屍都已經主動走出去了。現在的防務就是在城鎮出入口建一些工事,然後巡邏下城鎮周圍。雖然人數确實是不多,但足夠保衛這周圍了。現在糧食也充足,空閑的人偶爾還會出去狩獵,帶些野味回來。”
充足的意思是——那些權貴離開這個世界後,琉球還會繼續往這裡交易糧食嗎? “待穿越平行世界的機器制作好後,這些人也能離開這個世界嗎?”
“當然不會了,我們會繼續守在這裡,直到李淵找到Z病毒的解藥後回來。”
“你真的相信李淵會回來嗎?”
他看着我轉了轉眼珠子,沒有給出答案。原來他們也知道這件事的答案是什麼。“既然知道結果,為什麼還要幫那夥人做這種事呢?”
“因為我們都是本來就應該已經死了的人。”
“死了……的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真的是人嗎?我們和人圈養的豬狗真的有區别嗎?被人類馴化的豬狗,因為乖乖地接受人類不反抗,才能享受到更安全的環境,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這種無憂無慮的環境,讓這些被馴化的動物更願意生産,繁殖得越多,跟着人類一起成為這個世界上更為龐大的族群。對更有力量的人來說,我們也不過是他們馴養的動物罷了。聽話的人才能獲得更多的食物,财産,才能活得更好。不被馴化的人最後隻能像野生動物一樣被人類抛棄,生活在弱肉強食風餐露宿的殘酷世界裡。甚至在人需要開發利用土地的時候被殘殺殆盡。“
“人怎麼可能和動物相比?人可是有意識的動物。”
“有意識的高等動物?那要看是什麼階層的人了。讓弱者站出來,發聲,反對強者,然後呢?對大多數的人來說,可以多口飯吃,住得更好些,不用擔心明天餓肚子便是他們唯一的願望了。你在享受過錦衣玉食之前,也是這樣生活的吧?”
不,正是因為享受過錦衣玉食,知道了信息壁壘後才越發覺得世界的不公平,才越發想讓每個人都能更安心地生活。
就在我想着該怎麼反駁李鑫的時候,他已經幫我從門口領了被褥,然後找到了寝室。“這房間還挺大的,等佑善來了也能住。這兩天午飯和晚飯時間可以去食堂二樓洗澡,那邊有大鍋燒熱水。再等兩天核電站啟動了的話就能有電了,每個房間都能用空調熱水器,也會有自來水。”
“佑善什麼時候能來?”
“還不知道,我們也是剛剛才搜索到他的動向,看起來他像是在往這邊趕來。我們已經派人監控他的動向,但他後面跟着一個屍群,所以還在想辦法靠近他好與他交涉。如果他的目的地真的是這裡的話,我們隻要讓守衛解決他身後的屍群就好。”
這麼說來,除了這裡,他也沒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吧?他一心想要毀滅的城鎮,目前就算還存留着也隻剩了最後一口氣,我們在上午的交涉中已經告訴他李淵他們已經帶着技術前往長川壩,而且他駕駛着汽車,随時可以甩開他引來的屍群,他這樣做不會是……
“不用擔心,就算他真的有這份心,我們這裡的火力也足夠解決他帶着的那群喪屍了。”
和軍隊引來的那群行屍相比,佑善身後跟着的那一群的确是小巫見大巫。軍隊有充足的彈藥,還有專業的軍人,對他們來說很可能會像練槍一樣簡單。而且一旦聽說隻要在這裡等待,他就會現身後我就安心了不少,至少在現在這種最壞的情況下還有一件好事。
說實話,從舟山回來後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縱使在郵輪上休息得再好,這一番混亂後也難免有些勞累。李鑫的朋友把他叫出去後,我本想等一會兒跟大家一起去吃晚餐,但躺在床上很快進入了睡眠。
我窩在一輛轎車的車廂裡,周圍有些昏暗。人呼出的氣在車窗上形成了一層水霧,透過這層模糊的水霧,一個個黑乎乎的腦袋在玻璃外晃悠。他們顯然是聞到了我們的氣味,推得我們的車一晃一晃的。腦袋不停地撞擊着車窗,很快玻璃上出現了花型的裂紋。
“别急!别慌!馬上就好了!馬上就會好的。媽媽會安全地帶你們出去的。”
媽媽正坐在駕駛座上,發動機的鑰匙鎖已經被她拆開了,她正學着電視裡常見的那樣找着電線。
“别慌!别慌!相信媽媽。”我們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媽媽卻不停地自言自語。不過眼前的狀況容不得我們安慰媽媽,因為玻璃在一個腦袋的最後一擊後哐當一聲破裂。玻璃渣子像落珠一樣落在我的臉上。
兩邊的窗戶幾乎是同時破的,車内狹小的空間讓我們無處可躲。我們所能做的最後掙紮無非就隻有拿着手裡的竹棍試圖擊退他們。就在我将竹棍用力插入了眼前那個喪屍的眼睛後,終于把他往後推出了車窗。趁着他後退的空隙我用竹子架住了窗戶。然後想看看小虎那邊,這才發現小虎的手已經被那邊的怪物抓住了。我連忙幫忙扯他的手臂,但這一扯雖然扯回了些許他的手臂,但卻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情急之下我跨過他的身體向它飛腿踢去,雖然踢開了它的腦袋,但它很快又沖了回來。我趁着這姿勢把小虎換到我的身後,不敢直接用手硬碰硬的我隻好用腿踢他,但沒想到這一次他抓住了我的腿,還沒來得及等我反應就朝我伸來了嘴。